“学校之前对陶艺泥塑感兴趣的学生不是很多,只有一个同好会,但他们将入会考核设置得很严,没有新成员入会,随着创立同好会的学长学姐毕业后,同好会本该直接解散,但是学生会那边觉得有些可惜,和那几位前辈以及我们的部长共同商讨后将其并入到我们美术部了。”
“春日同学,你现在需要重新填一下申请表,然后明天下午放学后到美术部接受考核就可以啦,原本同好会的前辈也会过来参与考核。”
说话人结束这段话后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应,困惑地看过去才发现漂亮的黑发女生在发呆。
“春日同学?”
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春日奈娅猛地回神,目光从课桌上摆放着的陶瓷玩偶身上收回,继而抬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
少女正坐在她的对面,她有着一头橙色中长发,头发两侧别着对称的红色白点蝴蝶结,浑身透着一股天然的可爱感。与春日奈娅对视上的时候,那双紫色的大眼睛眨了眨。
“春日同学,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脸色看上去有点差。”
“佐仓前辈……啊,没事没事。”
春日奈娅弯起眼,唇角上扬,想用微笑遮掩过去。
“没事就好。”
佐仓千代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她也回了春日奈娅一个笑容。之后将桌面上美术部的申请表推了推。
“这个是新的表格,如果不着急回家的话,现在填好给我,或者明天到高二(A)班交给我。”
“唔,我现在就填好给学姐。”
春日奈娅接过表格,提笔填写,笔尖接触纸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晚春的凉风从敞开的窗户溜了进来,轻轻吹动春日奈娅脸侧垂下的发丝,荡到眼前有点遮挡视线,她随即抬手将其别到耳后,露出秀气漂亮的侧脸。
这时,从走廊经过的男生不经意地瞥到,目光一时没能收回,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人。
“哎——”
“喂!走路看路啊。”说话人是一名女生,她的嗓门很洪亮,眼尾下压盯着人显得有些凶巴巴的。
“对不起,对不起!”
外面传来喧闹,春日奈娅和佐仓千代同时抬头朝着外面看去,透过玻璃窗,就看到男生对着一位黄棕色头发的女生鞠躬道歉。
“算了算了,你走吧,”女生摆了摆手,很是潇洒大方地让男生离开,之后她走到了教室后门,探出脑袋,“小千代,要不要一起回家?”
“欸——我、”佐仓千代正想说等一会儿,春日奈娅就将申请表填好递给了她。
春日奈娅:“麻烦学姐啦。”
佐仓千代:“小事而已,那我和朋友先走了?”
“嗯嗯,学姐们拜拜。”
春日奈娅和门外的人短暂地打了招呼。
之后佐仓千代将申请表收好,站了起来,走向立在门外的濑尾结月。
送走学姐后,春日奈娅脑中的那根神经仍旧绷得紧紧的。
她环视周围,教室里还有值日打扫卫生的同学,擦黑板的,扫地的……深呼吸了几次,然后目光重新落在课桌上的玩偶上。
玩偶做得很精细,虽然是Q版,但五官可以说和真人一模一样,除了表情有点不符合那人的性格。它的外形是眉目舒展的卷发俊美少年,有一边的眉梢上竖着排列的两颗黑痣,眼睛黑亮,唇线弯起,是很开朗的笑容。它的身上穿着休闲的运动夏装,动作是简单的盘腿坐。
在佐仓千代找她填入团申请的前几分钟,春日奈娅就快收拾好桌面准备回家的,但是刚要装玩偶的时候,突然发现玩偶的表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要知道早上从书包拿出来的时候,玩偶还是一副酷酷的表情。
春日奈娅刚才没能仔细观察。现在学姐已经离开了,于是她目光坚定地朝它伸出了手。
这个过程就像电影里面的慢镜头一样,缓慢的动作,屏住的呼吸以及扑通扑通心脏跳动的起搏声。
——碰到了。
是没有温度的、陶瓷的触感。
春日奈娅随即握住了它,托在掌心然后仔细端详。
手中的玩偶是前不久的春假她亲手捏出来的。
很新,色泽鲜亮。
它的参照物是春日奈娅的幼驯染——佐久早圣臣。
他们两家住得很近,是对门邻居。
不过,除了小学两个人在一个学校,初中、高中都不在一个学校。
幼驯染佐久早圣臣是排球天赋很高的天才,从天赋被发现的那刻开始,他的生活除了正常的学习,其他的空闲时间大部分被排球训练占满。寒暑假的休息时间也很少,就比如前段时间的暑假,他就被排球教练送去特训了。
因为高中会比国中更加忙碌,再加上佐久早圣臣已经决定走职业排球选手这一条路,所以两人预料到之后碰面相处的机会大大减少。为了不让幼驯染之间的情谊变淡,他们互相赠送了可以随身携带的礼物。
然后,为了更好地睹物思人,春日奈娅直接捏了一个自己模样的陶瓷玩偶。
佐久早圣臣收到后,觉得这个礼物很好,于是也想亲手捏一个自己送给她。
但结果嘛……
为了不让幼驯染受打击,春日奈娅连日赶制了一个精致版一同烧制,当佐久早圣臣看到成品后,他似乎惊讶于自己在泥塑方面的天赋(当然这是春日奈娅自己推测的),沉默了许久。之后又送了她一份礼物。
至于那个做工略显粗糙的陶瓷娃娃,春日奈娅也随时带在身上放在书包里。
思绪回笼。
春日奈娅喃喃道:“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她一手托着玩偶,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它笑吟吟的脸蛋。
当初画五官的时候,她记得很清楚,虽然让幼驯染的表情柔和了一点,但依旧是酷酷的样子。
毕竟,她的幼驯染就是很酷的有点丧气的阴郁系帅哥啊!
但现在这个开朗笑眯眯的家伙,是谁啊?!!
虽然现在笑眯眯的表情看上去也很帅气,但是春日奈娅就是觉得很诡异。
玩偶变脸什么的……
她从小就是个想象力极为丰富又有点唯心主义的小女孩,经常会被自己想象的神神鬼鬼吓到,晚上都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现在可是青天白日!
于是春日奈娅大着胆子用指腹摁着玩偶的脸蛋使劲摩擦了几下——完、全、没、有掉色的迹象:)。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手上的玩偶开始变热了,大概是她握得太久手把它焐热了吧?
之后继续观察片刻,找不出其他端倪,于是春日奈娅拿出手机对着玩偶拍了一张照,然后发给了幼驯染。
【小臣小臣,你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这个超级诡异!】
消息发出去后,她飞快地扫一眼时间,推测佐久早圣臣可能在训练,没等对方的回复,直接把手机揣进衣服口袋里。
这个时候值日的同学也快打扫完教室准备锁门了,春日奈娅犹豫片刻,还是将手上这个玩偶放进了书包的内层,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她也起身离开了教室。
廊道上铺满了落日余晖,走在上面人的光影被拉得长长的,春日奈娅踩着自己影子走完这段有些梦幻的路。
“嗡嗡——”
刚出学校大门,手机就开始振动。
春日奈娅的步伐没有停顿,反而迈开长腿跑了起来,因为回家的公交车已经到对面车站了。
上车后,春日奈娅站着扫了一圈没找到空座椅,只好走到车厢中部,抬手轻易地握住车上悬挂下来的扶手,公交重新启动后,她才用另一只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未接来电x1】
【未读消息x3】
因为在公共场合,春日奈娅没有回拨电话而是回短信。
【放学了?】
【你又新捏了一个吗?】
【哪里诡异了?】
春日奈娅单手敲手机键盘。
——【当然放学啦,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哇,小臣你竟然问哪里诡异,你会像它这样笑吗?】
中间的那条,她故意没有回复。什么叫“又新捏了一个”,小臣不会是发现她暗中替换吧?
不不不,她不承认就没有被发现。
——【笑而已,有什么不会的。】
“欸,他原来不是面瘫啊。”
“靠,看样子在和女朋友什么的发短信吧?笑成这样。”
休息区角落坐着一名少年,他有着一头短卷发,粗眉深目,鼻梁挺拔,整张脸最具特色的是右边眉梢上的两颗小小的黑痣,皮肤冷白。所有结合在一起,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淡淡的忧郁却又有点酷拽。
佐久早圣臣刚把消息发出去,便听到周围没有掩饰的谈话声,他抬头瞥了一眼声音来源,脸上的浅笑淡得近乎于无,语气平静地陈述道:“还不是女朋友。”
这样的说法。
两名男生相互对视一眼,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发现少年又低下了头看手机,是很认真的神态。
佐久早圣臣再次点开了那张图片,放大观看后,默默思索起来。
他在奈娅心中的形象……
应该更阳光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