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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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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襄州至京城的路上, 年幼的皇子纪潇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紧紧包围着。www.zuowenbolan.com

她感觉有些憋闷,不仅是因为走到哪儿身边都是人,更因为营里严肃的气氛。

如今跟在她身边的都是千锤百炼的精兵, 和护送外祖父回乡的那些个家丁充出来的护卫可不能一概而论,虽说外祖父身边也跟了不少亲兵,但是纪潇跟他们都熟了, 一路上插科打诨逗闷子, 没感到什么压力。

现在这些,却是一板一眼公事公办, 除了向她问候行礼,一句旁的话也没有。

她不禁想起了那个被她惦记着的小男孩, 他虽然也闷, 也不爱搭理人, 但就是让她自顾自地与他说话都很高兴,这是在京里跟同龄人相处时也没有的新奇感受。

也不知道舅舅派去的手下有没有接到人,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了……

想什么来什么, 当天晚些时候, 纪潇就被苏国舅叫去营帐里。

听到“他不愿意来”的那一瞬间,她微微僵住了。

苏国舅见她状态不妙, 连忙又追问那士兵究竟是怎么办事的,余光则一直观察着纪潇的状态。

她是在那士兵的讲述中回神的。

“我要亲自去一趟。”

苏国舅道:“阿鱼可是未听清楚?叫他再重说一遍吧。”

“听清楚了。”小纪潇道,“但我还是要亲眼确认一下。”

她方才那一僵, 并非是感到伤心失落, 而是在那瞬间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声音——自己的声音,告诉她一定要去看看。

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预感太过强烈,叫她无法说服自己去忽视。

果然, 苏国舅不同意:“不行,山匪还没有清完,你若再陷入险境怎么办?”

“有舅舅护着,我不会有事的。”

“不可,你是皇子,冒不得一丝风险,便是有最强的精兵保护你,也不敢保证没有千一的疏漏。何况圣人已经下了命令,你必须立刻回京,这都快到京城了,再回去也来不及。”

小纪潇是争不过舅舅的,她人小力微,连身边的侍卫都甩不掉,而一旦入了京城,更是难出来。

只好退一步道:“那请舅舅再派人去看一看,这回让人偷偷地潜进去,切勿让别人知道你们折返了。”

只要纪潇安全,旁的事都是小事,苏国舅自然答应了。

但冥冥中似乎总有阻碍,像是既定的命运总要想个办法回归正规,哪怕牵强。

第三次无功而返的时候,纪潇实在坐不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执着,但就是感觉如果见不到“小哑巴”,她会后悔。

于是她以“拜师”为由,请求南下去拜访早年隐退深山的一位老将,苦炼几年功。

成康帝自然不答应,他已经安排好了唐鸠留在小皇子身边,既是保护,亦是传授,何况还有苏家人,哪个拎出来不能教纪潇武功的。

小纪潇说得天花乱坠:“这岂能同?外公与舅舅是我的外亲,他们自然是不舍得对我太狠的,唐统领将来是我的部下,也不敢太得罪我,这样练功,肯定事倍功半,我一辈子也达不到唐统领那样的境界。可去袁老先生那儿就不一样了,听说他为人严厉,当年对着祖父也敢冷面直谏,是少有的文武双全的忠直,也正因性直冷脸才遭贬谪伤了心隐退。他肯定对我毫不留情面,这样我才能成器呀。”

但是成康帝更犹豫了。

他虽然对纪潇严格,但也不是想让女儿遭非人之罪的。

袁老先生早先也做过他的太傅,至今回想起来那时候,他都不由得“嘶”一声。

然而纪潇似乎很是坚决,孩子这么有志向,倒叫他不想阻拦,于是先送了封信知会袁老,又派了一队人马送纪潇出去。

刚离开京畿,纪潇便转道襄州去了,她一路上命人快马加鞭,生怕拖得久会生变故。

到那座襄州小镇时,天色有些灰蒙,雨欲坠未坠,她坐在唐鸠的马上,路过喧闹集市时,命人停了下来。

曾经看过却买不起的新奇物件儿被她通通装进箱子里,作为伴手礼。

她循着记忆找到了那座坊,越是靠近,心里就越是紧张激动。

还有一丝忐忑——因为她迟来了这么久。

或许是因为纪潇先前派人来得太频繁了,仅仅三个月过去,林闲就已经准备搬家。

几辆朴素低调的马车停在门口,邻居也帮忙进进出出地搬东西。

林闲脸上一直挂着笑,说着感谢的话,眼底却始终是冷的。最终如热心帮忙的邻居们所愿,带不走的家具,就随口送给了他们。

林今棠冷眼旁观了这一切,执起他的尖石子,默默在一贯的位置划下了最后一道,然后将石子沉进了井水里。

那头林闲看了过来,对着他露出虚假得令人恶心的神情。

“这孩子,也不知帮把手。”他像是无奈又纵容地说,“算了,上车吧。”

林今棠忍着心里作呕的感觉,默默起身。

他抬起头,有些留恋地往墙头看了一眼,那是小野猫精喜欢爬的地方——

对上了一双眼睛。

他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也对,这种时候出现幻觉也是难免的。

墙头的那双眼睛也对着他眨了眨,随后笑了起来。

她真可爱。他这么想着,也对她笑了一下。

随后强迫自己转回头来,径直往门外走。

谁知他的小野猫精也跟着他出了门,不仅从墙上跳了下来,还领着一大帮子人走了过来。

林闲这才见到门外的陌生面孔,眼中露出警惕,暗暗捏紧了拳头。

有人跟着,纪潇的胆子可就壮了,她清清嗓子,故作成熟地对着林闲开口:“我们的来意你也清楚,就不废话了。一百两,你离开他。”

林今棠愣愣望向林闲,看见他脸色并不好看。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真的。这回是真的,不是幻觉。

林闲笑道:“小郎君,这是我儿子,你总不能强夺人子。”

纪潇又道:“黄金。”

街坊听了都倒吸一口气,看着林今棠的目光都变了,像是在看金子。

林闲语气里也没了耐心:“我怎能因钱财舍弃亲子?”

“亲子?”纪潇笑了笑,眼神里露出一丝可爱的狡黠:“不尽然吧。你分明对他不好,却始终想办法阻拦我的人见他,我不禁好奇,回去查了查,倒发现了点稀奇事。”

“你名为林闲,是京城已故武安侯之弟,这小哑巴……咳,男童,正是武安侯嫡子,你不过是在长兄亡故后仗着老夫人偏宠、未经其母亲同意收养来的。”

纪潇道:“不巧,还发现了点别的事,林大夫需要我再说吗?”

林闲隐姓埋名,加之京中见过他的人甚少,他本以为自己绝无可能被人认出,这下被道破身份,眼里满是惊骇:“你究竟是什么人?”

“前几次来找你的人,皆出自京城苏氏。”

姓苏的不少,但能称为世家,有本事在武安侯府面前也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的,也就那么一户了。

林闲眼神阴鸷:“你姓苏?”

纪潇抱住手臂:“非也,我姓纪。”

林闲微微一震,不再说话。

唐鸠见状,朝身后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人将装了金子的箱子抬上前来,他自己则走过去,朝那满眼懵懂的男孩伸出了手。

男孩却未搭上去,反倒看了一眼纪潇。

这么一犹豫的功夫,林闲忽然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唐鸠从善如流地收了了手,他与林闲只有半步的距离,用轻微的声音道:“二郎,你不放手,下次到的,就是圣旨了。”

他不管听了这话的人做着什么样的挣扎,微微躬身朝那男孩说:“小郎君在等你。”

小今棠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但是离开林闲,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他试探着迈出一小步,每往前一步,林闲的手就松一点。

他心里忽然轻快起来——原来林闲留不住他。

他朝前一步一步走去,像是离开了一座牢笼,笼外那个女孩,朝他伸出了手。

自此,他掉进了阳光里。

***

纪潇救了个少年的事瞒不住成康帝,不过她本就打算先斩后奏,反正躲进深山里阿爹也捉不到她。

原本想着让苏家收养小男孩的事也不成了,他要是个庶民还好说,可他是侯府的小郎君,哪怕那侯府根本没把他当回事,也没有让苏家来收养的道理。

不过嘛,既然家里有爵位就好办了,封个伴读绰绰有余,让袁老先生多收一个徒弟应该也不成问题。

想到这,她挺高兴地同他说:“哎,我是去拜师的,你也跟我一起拜吧,以后我就是你师兄啦。”

彼时他们坐在一家酒馆里,林今棠穿着刚换上的新衣服,面对着满满一桌的好菜。

这些都是他平时绝对吃不到的东西,但他吃得不紧不慢,似乎这一桌菜也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

倒是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纪潇身上,仿佛对面那个人有粘性般。

他不看别的,只看她,唐鸠始终陪坐在一侧,也没有得来他哪怕是用余光的一瞥。

听纪潇说话,他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事实上从他出来至今,也没有说过几句话,只是默默听从一切安排。

纪潇偶尔想逗他开口,都以失败告终,譬如现在见他又只是摇头而已,便问:“说起来,你没有什么想问我吗?”

林今棠又摇了摇头。

“你就不想问问我是什么人?怎么变成郎君了?我要带你去哪里?你以后会怎么样?”

依旧是摇头。

对他来说,无论她是什么人,自己以后会怎样,似乎都不算糟糕,所以也无需多问。

纪潇撇了撇嘴:“你还真是无趣。”

说着也赌气般的,不再说话了。

这“小哑巴”竟然也不找补一下,就这么低下头继续吃饭了,倒让纪潇觉得是不是他就等着自己闭嘴好安心吃饭呢。

她打定主意,要是这人不主动跟她说话,她就也不跟他说话了。

谁知“小哑巴”名副其实,一直到走出城门,他都没有开过口,却又跟个背后灵似的,只要两脚是沾地的,必然围着她打转。

纪潇想到这个人以前都是不允许跟外人说话的,没准他是害怕所以才不说话呢?

就心软了起来,把自己刚下的决心忘到了脑后。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看着她,声音轻而沙哑:“你知道。”

纪潇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才不知道呢,我刚好忘了查你的名字行了吧。”

实则她连林家的族谱都查出来了,但就是想听“小哑巴”自己说。

林今棠这才有些生涩地开口:“棠……”

他从来没有向外人介绍过自己的名字,所以那个大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一出口就不免带了点不知哪个地方的口音。

他无声地适应了一下,才勉强用不太标准的官话说:“今棠。”

小纪潇顿时眉开眼笑:“我大名叫纪潇,但是有别人在的时候你不能喊我名讳,会被告状的,所以你还是叫我阿鱼吧,阿鱼是我的乳名。”

林今棠这回没有沉默,而是顺势喊了一声:“阿鱼……”

他心想,这几个月,我都是默念着这个名字过来的。

“我是不是来晚了一些?但是,但是你也不要怪我,本来我阿爹不让我出门,为了到你身边来,我牺牲可大了,要拜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头当师父呢。”

“所以你也得拜他为师,有难同当!有福嘛,我也会跟你同享的。”

她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这在唐鸠看来是稀奇的。

京城里的纪潇更像她在林闲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小大人似的,有世家公子的知礼和严谨,并不是个爱跟身边人说话的人。

但是出来以后,她却好像褪去了一层枷锁,就像是养在池子里的鱼游进了江海,变得自由自在起来,露出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烂漫。

唐鸠看看她,再看看专注地听她说话的林小郎君,露出一个会心的笑。

这二人说不好以后要羁绊一生呢。

***

袁老住在深山,上山的路都要走好几个时辰。

纪潇这辈子锦衣玉食,她习武学文吃的苦在贫苦人家的孩子眼里看来那都是福气,所以真正算来,她是没怎么吃过苦的。

便是被迫做了乞丐,那也是一时的,心里有盼头,也知道会有人不计一切代价地来救她。

可此时却不一样了。

袁老才不管她是不是皇子,反正到了他手里就得先吃吃苦头,吃的用的得自己去山里头找材料来做,还要时不时替他挑柴打水。

纪潇哪里会煮饭,便是最基本的捉野鸡,都是跟着林今棠学会的。

她心里过意不去,因为来之前完全没想到是这样,本来救林今棠出来是想让他脱离火坑就此享福的,哪知道跟着她又要继续干重活吃苦头。

她才不要当火坑呢,所以挑柴打水这种不需要什么技术的体力活,她都抢先一步揽了。

其下场便是没几天脚就磨出了水泡。

纪潇眼见林今棠对这里适应极了,把他一个人放进一座无人山里,没准他都能活得挺好,她便也不想显得娇气,忍着不吭声。

还是某日跟林今棠一起出去摘野果时在树底下磨磨蹭蹭爬不上去,才被后者发现了端倪。

回了袁老不情不愿腾给二人住的茅屋后,林今棠便替她脱下了鞋子。

纪潇还没来得及阻止,磨损了一个洞的袜子便也被脱了下来,林今棠一点都不嫌脏地握着她的小脚丫,拿针把水泡挑了,给她拿了双木屐,当天晚上纪潇便看到他在亲手做药膏。

她这才想起来,小哑巴是会医术的。

哦,这个称呼现在已经变成了只有她自己在心里头念的绰号,因为林今棠实在太闷了。

很快,半个月的考察期过去,被勒令消失的唐鸠等人终于获准上山一回,带了些好东西。

当然,袁老是不允许自己的小茅屋里出现富贵的东西的,所以这所谓的“好东西”也只是普通人家都用得起的东西罢了,唯一的好处就是结实耐用。

唐鸠还带了一套精致茶具与一麻袋的好茶来,这个袁老倒是收下了,当作纪潇和林今棠的束脩。

这两样东西当时便派上了用场,纪潇端茶准备正式拜师的时候,只听那袁老忽然喊了“停”。

他老人家眸子一转,望向一旁的林今棠:“小棠先来吧。”

纪潇:“……”

袁老嫌不够似的,还特地补充:“小棠做事利索,通俗事,懂医理,有眼色,性格也沉稳,一看便是受过大磨炼之人,合该是我命定的弟子,可惜遇见你太晚了。若不是京里头那位一封信似请实迫,我倒真想让你做我的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就是收完这一个就不收了。

纪潇深感自己受到了歧视。

等袁老收完他的大徒弟,欣慰地念叨两句“好孩子”之后,终于让目光落在了纪潇身上:“那谁,还愣着做什么。”

纪潇:“……”

叫林三就是“小棠”“好孩子”,叫她就是“那谁”“姓纪的”,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就这样,原本想着以后能有个小师弟的纪潇自己成了师弟。

还得捏着鼻子喊林今棠“大师兄”。

不过也就当面喊喊,一出了正堂,她便一口一个“小棠”、“棠棠”。

林今棠知道她是故意揶揄,因为往常都是叫他“林三”之类的,他倒也没生气,认真地说:“虽然我们是同门了,但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永远侍奉你的。”

纪潇被他这郑重其事地态度吓了一跳:“你……什么侍奉,你又不是我的仆人。”

林今棠难得说这么多话:“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是,如果你不想要,那我以后就给你当臣子。我知道你是皇子,我会一直为你效劳的。”

纪潇从没有说过自己的身份,但以林今棠的聪慧,自然不会猜不出来——当日唐鸠与林闲提起“圣旨”的时候,他可就在一旁站着呢。

纪潇听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林今棠的语气太过坚定,像是已经将这当成了毕生的目标,她倒说不出“不用了,你高兴地活着就好了”之类的话,因为那样,就好像否定了这个人对自己的价值一般。

当然,年幼的纪潇想不到这么深,她只是本能地觉得说什么都不好,于是干脆一转话题,鬼鬼祟祟地把林今棠拉回了屋子里。

大门一关,她便从柜子里摸出一个布兜,隔着布料都能闻见里头散发的香气。

那是满满一兜的好吃的,李记的烧鸡,王记的烧饼和蒸饼,纸包的糖人和糖葫芦,不知出自哪家的蜜饯和点心……全是唐鸠带回来以后偷偷塞给她的。

纪潇吃了半个月寡味的煮肉和烤肉,此时被激得都快流口水了,迫不及待地把食物一字铺开,与林今棠分着吃。

简陋的小屋里,两个少年偷偷摸摸地吃好东西,不必行端坐正,不必“饮食不言”,大快朵颐也无妨,这片刻,是属于两个少年人的自由。

林今棠见纪潇高兴,他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又想到唐统领买了许多米面油盐调料之类,有了这些,以后阿鱼想吃什么,他便做什么。

纪潇觉得带他跑里这种荒山野岭受苦对不起他,可是他自己知道,他幸福极了。

时光荏苒,足以改变一切。沉闷的渐渐学会吐露心声,活泼的也学会沉稳处事。

纪潇除了依旧不会做饭外,旁的事已无需林今棠再帮她。

袁老一如既往地偏心,只是到后来,也挑不出地方对纪潇吹胡子瞪眼了。

林今棠幼时伤了根基身体成熟得晚,又没有打小奠基好的练武弟子,练功总比纪潇差了那么一点,可论起策论经文,便丝毫不比她逊色了。

袁老看着他们长成各有千秋的样子,连性格都这般契合互补,偶尔心中感慨万千,觉得自己怕是收了两个天底下最成器的弟子。

他们二人走出这深山,将来一个必是明君,另一个,至少也是相才,君相一心,而天下治。

彼时袁老还没想到他理想中的“君相一心”将来会成为“夫妻一体”,反正他此时欣慰又期待,于是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叫来俩徒弟,告诉他们可以出山了。

那年纪潇也不过十三而已,风光回京,圣人与皇后亲自到西京城门口相迎。

初登朝堂与文会,便惊艳四方,与横空出世的林今棠一同成了旁人口中的“双绝”。

某日纪潇打马走过放榜的地方,见那里人头攒动,好奇问林今棠:“怎么不见你去考个功名?”

“你希望我考功名吗?”林今棠问。

“你怎么总问我希不希望,这得看你自己怎么想的。”纪潇不满。

林今棠道:“我不想考。”

他以前的确是想入仕的,可现在……他有了点别的打算。

纪潇莫名:“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想当官来着。”

林今棠却一本正经地纠正:“我说的是想做你的臣子,给你当幕僚也是你的臣子。”

纪潇本想劝劝,他这么好的才华,不入仕岂不是太可惜了,可忽然想到自己一旦劝了,就是她的期望了,只要她开口林三肯定会去的,那就违背了他的本心,故而把话又咽了回去。

不过没多久,林今棠就不知怎么想开了,自己去考了功名。

从童生一路到举人,每年一试或两试,从未落榜,且始终第一,这前所未有的速度叫朝堂里的大臣都不免注意到了他。

纪潇十五那年被派去边关磨炼,林今棠便放弃了有可能成为历代以来最年轻的进士的机会,随她一起去了边关。

某日在营帐里,纪潇睡得无知无觉,血却染透了床铺。

林今棠进来送茶的时候便注意到了。

他与纪潇在山里一直是同吃同住,彼时年纪小,也没觉得有什么,所以习惯了无需避讳。

他淡定地把荆雀叫来,在帐外耐心等了等,待纪潇离开帐子,便将床铺被子以及她换下来的衣服毁尸灭迹,重新铺上了新的。

纪潇回来时林今棠正在缝被子,只差一点收尾,暖黄的烛光下,显得特别“贤妻良母”。

她想到林今棠都做了什么,脸颊因那点微妙的羞耻泛红:“我,那个,你都看到了,其实我是女的……”

“嗯。”

他太过淡定,以至于纪潇怀疑他是不是还没反应过来。

但林今棠下一句便说:“我知道。”

纪潇听出来这个“知道”显然是指已经知道很长时间了,奇怪地道:“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今棠道:“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女童。”

“那个……后来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是因为逃避山匪追捕,所以换了女装。”

林今棠:“一般会说自己扮成女孩,或者男扮女装,而不会特地绕个弯说换了一身女装。”

纪潇愣了一下:“就……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止,这也是林今棠后来才想通的。

不知为何,从一开始,他便一直将纪潇当女子看,哪怕周围人都喊着“郎君”“皇子”,哪怕师父对她比对自己还苛刻,她却从来没落后于他过,他还是觉得他初见的小野猫精就是她本来的模样。

等后来,便是朝夕相处发现的端倪了。

但他却没解释,只是放轻了声音,有些胆怯,又更希望她能听懂:“更因为,我希望你是。”

纪潇屈指挠了挠脸颊,也不知是听懂了没有:“你知道了就好……此事需保密。”

反正是没有表示。

林今棠心里稍稍沉了一下,面上仍不动声色:“嗯。”

那年大晏打了胜仗,皇子潇一战成名,没有人知道他们口中赞颂的人,其实是个在他们眼中本该柔弱的女子。

回去后林今棠便参加春闱,中了探花郎,在外人看来,这几乎是无悬念的事,按照纪潇的说法:给他个状元,都嫌对不起他的美貌。

他初入朝堂,有幸直入翰林,然而仕途难走,便是他身后站着纪潇,也得老老实实地考上去。

他偶尔有些后悔,因为不像以前那样能天天见到纪潇了。

但每每赴宴会文会之类的场合,见到纪潇被无数人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那点后悔便又无踪了。

他想站高一点,稳一点,想给自己加一层筹码,留一条退路。

倘若以后无法成为纪潇最亲近的人,至少也得成为最有用的、她离不开的人。

不过这种担忧终止在纪潇的二九年华。

齐王十八择妃,帝后还没来得及商议出一个办法,纪潇便直接面见二人请求赐婚。

林今棠在家中接到圣旨的时候,神情都是恍惚的,怀疑自己是在做一场朝思暮想的美梦。

直到几个时辰过去,他攥着那圣旨,心中才踏实地落了地。原来纪潇那时候听懂了。

他终于如愿以偿,成了他心爱的娘子余生里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后来,纪潇同他说,早在她把他从襄州带出来的那一刻起,他便已是她形影不能离的人了。

只不过她那时候还很天真,想的是她把他带出来了,便要好好照顾他一辈子。

某天夜里林今棠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里他苦苦等了一百八十天,最后上了那辆回宋州的马车。

他抬头望了好几次墙头,没有来接他的野猫精,没有那浩荡的人马,没有那只替他打开笼子的手。

他好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但马车载着他渐行渐远,最终醒了过来。

他惊醒时的动静惊动了身边的人,那人伸出一只手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就这么缠在了他身上,带着睡意地问:“怎么了?”

林今棠明明不想扰她,却忍不住去在意那个梦,话到了嘴边便成了:“如果……当年你没有来接我,会怎么样?”

“怎么会呢……我会去接你的……”

“我只是,忽然想到了这个。”

纪潇那一瞬意识先身体一步清醒了,不由得想起来幼时那好几次的无功而返。若不是冥冥中有个念头告诉她要坚持,也许她就真的接不到她的小哑巴。

于是她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轻轻笑了下:“我觉得,我们还是会成亲的。”

林今棠侧头看向她:“为什么?”

“因为无论有多少差错……”她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显得神情温柔极了,“只要我再见到你,便一定会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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