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悠悠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威严女声,便忍不住皱眉,然后抱歉的看着夏潇然说,“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你今晚能留在宫里吗?”
夏潇然站起来整理着衣摆说,“等见过了皇后娘娘,我再回来陪你说话,但晚上必须要出去。”
“为什么?”夏悠悠不解。
夏潇然说,“出入宫门的腰牌,不允许我在宫里过夜。”
夏悠悠闻言也无可奈何,只能带着夏潇然往皇后居住的正殿去。初夏的阳光从房檐外照下来,夏悠悠的心情好了许多,拉着夏潇然的胳膊说,“还好你回来,还有几天我就要出嫁了,到时候你一定要陪着我。”
“好。”夏潇然郑重的点头。同时出言宽慰道,“你不用紧张。魏都尚公主,你是君他是臣,他若是对你不好,你就离了他,到洛阳来找我。”
原本就性情开朗的夏悠悠立刻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说,“到时候我们三姐妹又能住在一起了。”说完她仿佛又觉得不吉利,摆摆手,想要扇掉飘散在风中的言语。又赶紧找补道“其实魏都对我很好,我只是太敏感了,或许女子出嫁前,都容易胡思乱想吧。”
这就是夏潇然不能武断的告诫夏悠悠,魏都此人和他整个家族都很危险的原因。即便这时候夏小狸的传音已经笑开了花,“接到反叛的消息不告诉朝廷,而是当成自己的晋升通道。明明手里有私兵,却带着皇帝难逃。”
可是在一个从小被教育,要嫁一个如意郎君的少女面前,夏潇然只能说,“王贞告诉我,武阳侯搜罗珍玩财宝,对内谄媚皇帝,对外结交朝臣蓄养私兵。魏都是武阳侯的长子,将来朝廷查出武阳侯贪赃枉法的证据,就不知道他要如何抉择了,所以我这边永远给你留一条后路。”
夏悠悠只是没有太多的生活经验,她也读过很多书,人也不傻。并不会天真的认为,那个在她面前一直温和有礼的姨父,不会做贪赃枉法之事。可是仔细一想,又有些难为情的凑近夏潇然身边小声道,“我知道这样很不好,但是大家都在搜罗珍奇异宝讨好父皇,等以后……就好了。
至于私兵,我会劝着魏都,让他把人都送到军营里入籍,再当他的亲军也能解决,反正姨夫诺大年纪,也不会再上战场。”
夏悠悠会这样想,也是因为这些事情在朝廷里已经是常态了。比如三皇子就经常在皇后面前抱怨,他楚王的俸禄不够给皇帝购买古玩字画的礼物。而三皇子的楚王府中,也训练了一批会武艺的护卫家丁。
这些事情,皇后和三皇子商量的时候,也没有特意避着夏悠悠。他们还会抱怨太子和张丞相,说他们也在做同样的事,可是却仗着大义的名分,老是写文章,批判三皇子谄媚皇帝,结交权臣。但其实朝廷中不谄媚的人,早就已经罢官去职了,就比如说王贞,贺澜这些老臣。
当然皇后和三皇子谈话时不会特地避讳夏悠悠,也不会询问她的意见,所以夏悠悠的政治思维还是比较幼稚。而且她对于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也并不感兴趣。所以她说完之后,便生硬的转折道,“等会儿从母后宫里出来,我带你回去看我的嫁衣。”
夏潇然点点头,余光看到皇后宫里的一个小宫女躲到了旁边廊柱下的阴影中。等她们走过之后,便绕过廊道,从后墙飞快的跑走了。
显然,她对于魏家人的反感态度,很快就会被传到皇后的耳朵里。然而夏潇然并不后悔自己多言,因为她不相信皇后,尤其是三皇子跟魏家的联盟,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稳固。没有一个皇帝,能够完全容忍自己的手下出现权臣,除非这个皇帝被蒙蔽了。比如现在的这一个,大部分的心力投身艺术,维持皇帝的位置,也不过是给他的艺术生活汲取养分。然后就是还没能登上皇位的三皇子这种,为了上位,他必须要忍辱负重。
夏潇然的思绪快要飘远,又被夏悠悠喜气洋洋的声音拉回来,“我那嫁衣可是整整一百个绣娘,花了一个月时间绣成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那绣花真是美极了,凤凰像要飞起来,花也像真的一样,南方的绣娘果然比北方灵秀。”
夏潇然本人平常穿衣风格不喜欢复杂的款式,但也得承认有时候繁复的装扮也很美。听到夏悠悠的描述,也不由被勾起了兴趣。
夏悠悠似乎也被夏潇然感兴趣的表情感染了,开始诉说她的凤冠所用的珍珠,是魏都从南阳商人手里买的大海珠。“除了传统的白色,还有金色和蓝黑色,最特别是一颗火红的珠子。据说是从海螺体内长出来的,花纹漂亮极了。我让人把它做成了最中间的凤钗衔珠
就在气氛越来越轻松的时候,夏潇然就看到,从皇后宫中走出来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样貌和皇帝像极了,只是更年轻,这当然就是三皇子。
他神态温和的拱拱手说,“妹妹来了。”
三皇子等待的人自然是夏潇然,他的目光也落在夏潇然身上。随后又看向了她身后的夏小狸,笑容同样温和的让人挑不出毛病,甚至对着夏小狸微微颔首。
不同于被困于深宫的夏悠悠,三皇子对夏潇然已经有过一些了解。毕竟过了一晚,王渠和他手下的船员们,全都被建安城的权贵们盘问了个遍。
可是他们得到的消息也不准确。只能说让人摸不着头脑。船员说夏潇然能杀掉海怪,身边那个美丽的异域女人是妖怪,而她们俩都是神仙。也有比较靠谱的说法是夏潇然杀掉了一条大鱼,夏小狸能够施展控制人的傀儡术。
有国师吴清风这样的存在打底,夏潇然又打下了莱州和青州,所以三皇子对着她的态度就是客气,并且尝试拉拢。
正好夏潇然和夏悠悠关系好,皇后也曾经对夏潇然比较照顾,三皇子还是很有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