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比略站在屋子的拐角，看着带着伤擦地板的忒修斯。后者慢慢的移动着，直到移动到了提比略的脚下。
看到一双挡住去路的脚，忒修斯抬起了头。
他是个长相清秀好看的希腊奴隶，所以才被取了这样一个希腊名字。看到提比略，他惶恐的道歉，而后企图绕开他。
“喂。”提比略叫了一声。
忒修斯抖了一下。
“刚才我可是从屋大维手中救了你。你明白吗？”
提比略双手抱胸，语气悠然自得。
忒修斯再次抬起头，点点头。
“谢谢提比略小主人。”他低声道。
他不是什么蠢人，不然也不会得到玛尔凯路斯的如此喜爱。
他很清楚主人的喜爱犹如对好用物品的喜爱一样，是没有任何人性的感情的。
这让他并不甘于只被当做随时可以替换的物品，他还想成为小主人在乎的人。
“还有件事，”提比略蹲了下来，盯着小奴隶的脸。
忒修斯疑惑的看着提比略。
提比略露出一个笑容：“就只有谢谢吗？”
忒修斯缓缓的点了点头。
提比略拍了拍他的肩膀。
忒修斯见提比略一直没动，想到什么，连忙开口。
“…我希望能帮提比略主人做些什么，作为回报。”忒修斯开口，“您救了我的命。”
提比略用“算你识相”的目光看着他：“我暂时还没想好。”
“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我做得到…”忒修斯连连表忠心。
“好吧。”提比略说，“如果我有想法，我会跟你讲的。”
提比略离开了忒修斯打扫的后院，一路往自己家走。
恺撒飘到他身后：“现在我建议你现在去查一查他的家人都在哪。”
提比略脚步停下，回头看他。
“你看我做什么？”恺撒双手抱胸。
“找他家人干什么？”提比略疑惑。
恺撒：“当然是以备不时之需啊。我教过你的。还要再问吗？”
提比略犹豫：“他也需要吗？我又不需要威胁他，做什么…危险的事。”
不久前他按照恺撒的指示找到埃西比和她的家人，并用了恺撒教给他的那套说辞去威胁埃西比留在他身边为他所用。这已经让提比略很不舒服了。
他总觉得这是一种对他人的伤害。虽然他对奴隶没什么感情，但他更喜欢“交易”。
他一时起意，救了忒修斯，对方也很感激涕零，也答应以后有条件的话会帮他，也就没有必要拿别人的家人了吧。
“而且在继父很看重玛尔凯路斯兄长，我这么做要是被他知道了…”
“怕什么，你不让他知道不就得了。”
“…没那么容易吧。”
屋大维是个城府很深的男人。提比略不想试探他。
恺撒：“可是这对于你将来有益处，你该做。”
“有什么益处？”提比略不解。
“掌握你竞争对手身边最亲近的奴隶，这是大有好处的事…你为什么会有疑问？”
提比略张了张嘴：“你想让我利用忒修斯害玛尔？”他只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疯了我！”
恺撒：“……谁叫你害他了？”
提比略：“那你什么意思？还让我拿他家人。难道不是威胁他去害人吗？”
恺撒：“你掌握他的行踪，知道他的喜好，你就知道他的弱点…聪明点，小傻子。”
提比略：“……我不想研究玛尔，也不想了解他的弱点。我对他没兴趣。”
恺撒：“噢，你不想和他竞争吗？”
提比略：“我需要吗？”
他的意思是玛尔凯路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没有竞争的必要。
“除了…”他顿了一下，“除了继父好像更喜欢他一点。但这不重要。我肯定会成为比他更有用的人。”
恺撒觉得挺有意思，提比略认为他再去争屋大维的宠爱就是欺负他。他才干不出那种事。
“不想把事做绝，就是可惜了，”恺撒说，“我认为你不是那种情愿屈才在一个事事不如你的人之下的性格。所以才给你这些建议。”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提比略摇摇头。
恺撒：“你要是想出人头地，最重要的就是成为屋大维真正的姻亲。否则以后你越能干就越难受。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前段时间提比略已经听恺撒唠叨过几次，说他看不上玛尔凯路斯，屋大维不该把女儿嫁给他。
提比略：“不非得娶尤利娅我也能出人头地。”
恺撒根本不管他在说什么：“和出人头地没关系…忒修斯是玛尔凯路斯最喜欢的奴隶，会一直带在身边。你就利用他，给玛尔凯路斯找点麻烦。也不用太多，让屋大维放弃选他成为继承人”
提比略：“……这种事我做不到。也不想做。”
恺撒仍旧自顾自的说：“如果你不愿意利用他……你想想怎么劝玛尔凯路斯放弃，让他自己跟屋大维说不愿意。说不定能有更好的效果。就是这么做不太能成功。”
提比略：“你是完全没听我说话吗？我不认为我非得娶尤利娅不可，我会靠我自己，而不是一个女人，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他有克劳狄乌斯家族的骄傲。
这种攀附关系的事他才做不出来。
恺撒安静了片刻，叹了口气。
“真是傻小子。你还太年轻，你什么都不懂……”
“如果你是说这种利用阴谋诡计谋取私利的行为的话，我可不想懂。”
提比略语气硬邦邦。
他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
“你才不是恺撒，你就是个阴险小人。”
恺撒笑眯眯的弯腰看他气鼓鼓的脸：“哦。这就阴险啦？”
“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提比略不屑。
恺撒：“啧，你是真的傻啊。算了，看在你是小可爱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那正好，你的这些…烂话我也不想听。”提比略负气想走。
恺撒看着他耍脾气的样子，很无奈。
他欲言又止了几次，还是忍不住追上去。
恺撒：“…提比略。人群如狼群。狼还很弱小的时候都会认头狼。这是自然的法则。”
提比略还在走。
“罗马有无数的青年才俊，屋大维想提拔谁就提拔谁。但他只有一个女儿，也就只能有一个女婿。他肯定会偏心他的女儿，也就偏心他女儿的丈夫。”凯撒说，“换做是我，也希望有两全其美的好事。当初我把唯一的女儿嫁给年近五旬的庞培不是完全没考虑过她的幸福…结盟与幸福美满的家庭可以同时存在。”
提比略没有说话。
恺撒说的这些话他并不是很能理解，他只感到不舒服。
提比略：“我以为你会对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更在乎。”
恺撒：“你想听听我对屋大维的看法吗？”
提比略：“嗯哼。”
恺撒：“屋大维可不会像你一样，做事只要喊一句靠自己的努力就够了，完全不考虑其他人。既考虑别人的感受，也考虑别人的帮助，思考怎样让一个行动至少能达成两个或者更多的目的，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屋大维从与利维娅的结合中得到了克劳狄乌斯家族的名望，还得到了一段他希望的婚姻。如果他们再孕育几个孩子，一切是就完美的。只可惜，如今八年时间过去，夫妇二人依然没有喜讯。”
说着他指了指提比略。
“你和你弟弟是重要的家人，也是他为继承人挑选的伙伴。”他说，“就像他有阿格里帕和梅塞纳斯，他也希望你和杜路苏斯成为他选中继承人的左膀右臂。永远辅佐与他血脉相连的继承人。”
提比略：“不，这听起来，就好像…”
就似乎未来有干不完的活等着他一样。
恺撒：“当然，这是理想的情况。按照屋大维的设想，他会选他和利维娅的儿子当继承人，你和杜路苏斯作为两个异父的兄长辅佐他治理国家。但是，如果他和利维娅不能有孩子的话，两个家族就无法紧密联系在一起。在这种情况下，他只会考虑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比如他姐姐的儿子，比如他自己的女儿。”
他从左边飘到右边，又从右边飘到左边。
也不知道跟这么小还没上过战场的孩子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不，他就说。
恺撒恨不得天下大乱。
提比略听的认真，第一次听恺撒分析自己的继父，对他来讲感觉很微妙。
“当然，女儿是肯定不能当继承人的。因为罗马的所有官职都必须要有从军的经历，女人不可能进军营。”恺撒说，“但是尤利娅的责任也不能放过，那就是努力生几个男孩，好能作为备选。在此之前，就由姐姐的儿子作为过渡。如果姐姐的儿子出了问题，尤利娅的儿子又不能担当重任，那么就选一个绝对值得信任，又有威信的人充当这个角色。比如阿格里帕。”
提比略：“……他似乎很在乎由谁继承这件事。”
恺撒：“这是他的想法，做事要考虑长远。”
其实恺撒没有说的是，他跟着屋大维去了埃及，发现屋大维身体素质是真的不咋地。
吃啥吐啥，整天病恹恹的，半夜还睡不着觉，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或许因为这个，屋大维才急着希望死前把一切安排好。
提比略：“所以呢？”
恺撒：“这些想法都是围绕着他的嫡系展开的，也就是说，无论你多优秀，你都不会排进前几名。整个克劳狄乌斯家族在他不能和利维娅有孩子的情况下，反而是很危险的。”
提比略：“什么？为什么？！”
恺撒抿了抿嘴，他在斟酌语言。
”安东尼的倒台肯定会带来变故。克劳狄乌斯家族也不能幸免。通过你和尤利娅的联姻能保证尤利乌斯和克劳狄乌斯家实质性的绑定在一起，变故或许就不会发生。”
提比略：“什么变故？你还知道什么？”
恺撒：“这个跟你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屋大维那小子应该会有所行动，你以后就知道了。”
提比略：“…现在又什么都不说了。”
恺撒：“你应该不会受影响。”
提比略：“你说妈妈…他要对妈妈…动手？为什么？因为他们没有孩子吗？”
恺撒：“你母亲也不会有事的。”
提比略松了口气。
提比略烦恼的回到卧室，叫奴隶拿盔甲和剑去沙坑练习。
提比略：“总之，我是不会求屋大维把尤利娅嫁给我的。我宁可去喂猪。”
恺撒：“好吧。那你以后要接受做什么事都低人一等？”
提比略生气：“我才不会低人一等！”
恺撒：“喂，你小子找我帮忙，但你居然不听我指挥。你叫我以后怎么帮你？”
提比略：“那我以后不找你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