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李玉青的声音已经远远地传了过来：“陈政，阿青，小风，你们到哪儿了。”
“回了回了，马上。”
李玉青回头说：“可以炒菜了。”
他们带了不少肉上来，还有凉菜，汤也炖起了，就等着人回来。
李会作为厨房杀手，只会老老实实地蹲着烧火，一边跟李玉青她们闲聊，时间居然过得飞快。
师吴青回来就注意到李会蹲在厨房，他洗了个手就进去了，准备接过李会的活儿：“我来吧。”
她的脸被火光映得很红，热得满头大汗。
李会正要拒绝，周玉琼先闹起来：“我说你怎么不来替我呢？”
“大奶奶……”
“好了好了，边儿去，别打扰我们女人聊天儿。”
师吴青：“……”
他看了看李会红彤彤的脸，别烤掉皮了呀……
周元琼说：“跟他爸一个样，就心疼人。”
李会说：“他爸爸？没听他说过哦。”
“他一般不会主动说这个，不过他爸爸是入赘过来的，跟他妈妈是在外地认识的，结婚了回来，那亲热得……啧啧，没眼看，到哪儿都恨不得黏一起。可惜……”
李会小心翼翼地问：“奶奶，能仔细说说嘛？”
“他们呐，一个车祸走了，另一个……他爸爸家里对他不太好，所以就只跟他妈妈好啊，他妈妈一走，那么大个的男人，就跟天塌了似的，没多久也跟着去了。”周元琼用嘴努了努外面的方向：“这孩子……大学读完回来就孤家寡人的，颓了好久。”
说到这儿，周元琼有些担心。
“我其实不太担心他单身一辈子，我是怕他跟他爸一样，把感情看得太重。”
李玉青说：“这些年喜欢他的姑娘倒是多，可他从来不动心，拒绝起来才叫一个狠心。”
李会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形容。
也许是他的感情太重，旁人没那么容易承担，所以他也不轻易接受别人的感情。
他一定很擅长拒绝人。
菜很快弄好，一一上桌，六个人一大桌子菜，围着吃到了九点半，才散去。
师吴青把他们送去定山门，在人走之后，他站在山上，掐着腰，低头看着山腰处。
他的院子，灯火通明。
院子里坐着个女人，和他的狗玩得不亦乐乎。
李会等师吴青回来了，才起身去洗漱。
厨房到洗手间有二三十步的距离，她拎着热水出来时，被师吴青不发一言地接了过去。
李会见状就去拿了换洗衣物，出来时，他已经把水送去洗手间，自己则从厨房的冰箱里抽了一瓶冰水喝。
李会喊了他一声。
“师吴青。”
“嗯？”
“没事儿，喊喊你。”
“哦。”过了会儿，他说：“李会。”
“嗯？”
“没事儿，我也喊喊。”
李会：“……”幼稚鬼。
她看了看他肩上，因为背西瓜勒出的红痕，问：“你这个，有药吗？”
“有。”
“我给你擦？”
“不要。”
“喂，你这是铁了心的要当铜皮铁墙，一点轻薄你的机会都不给我啊。”
“是啊，我要你知难而退。”
“那你就没听过迎难而上吗？”
“洗你的澡去。”
“哼。”
李会撩起帘子进去了。
洗漱的东西很简单，一瓶沐浴露，一瓶洗发水。
她扑着帘子把头支出去：“师吴青。”
“怎么了？”
“你没有洗面奶吗？”
“……明天去给你买。”
“那还差不多。”
李会洗澡，他接了个莲蓬头，但水连的是井水，一开，出来的水冷得起飞飞。
李会猜他应该是用冷水洗澡。
果不其然，等她出来，晾衣服的时候，他拿着条短裤就进去了。
没一会儿出来，扒着头发，光着膀子，然后坐到台阶上的躺椅上。
“李会。”
“嗯？”
“你一般几点睡觉。”
“十一二点吧。”
师吴青想看看时间，但手机放在桌上，他也懒得去拿了，把李会叫过来：“过来坐会儿。”
“我要坐你的椅子。”
“今天有点累，让我先躺会儿。”
“那好吧，你要跟我说什么。”她坐在他身边，的地上。
“什么说什么？”
“你让我过来，不是有话要说吗？”
“没有啊。”
“……”
“你看，星星。”他指着星海，说：“好看吗？”
“好看。”
“你打算住多久？”
“不知道。”
“会晒黑的。”他抬起手，说：“变得跟我一样。”
李会低头，去拉他手臂。
现在他整个人的气势都软软的，好欺负得很一样，拿他手时，不小心碰到了他肚子，也没像之前那样一惊一乍了。
她比划着两人的胳膊，在灯光下，像两个物种。
她兴致勃勃地说：“你看，我们像不像黑白巧克力？”
师吴青眸子沉了沉，没说话。
“我从现在开始，就喜欢吃黑巧克力了哦，以后你要给我买，知道吗？”
他好像应了一声，又好像没有。
李会抓抓他比自己还长的头发，又问：“师吴青，你有没有吹头发的啊？”
他抬眼看了看她湿哒哒的头发，说：“也要明天才有。”
“我是说你，看着人都要睡着了，头发还没干，明早醒来会变成面瘫的。”她起身，指着院子一角的晾衣区，问：“你那边挂着的毛巾都能用吗？”
“……嗯。”
李会去拿了毛巾，过来给他擦头发。
她的动作太轻了。
师吴青脑子都没转过来，转过来时，已经不好再拒绝。
怎么回事啊……
他闭着眼，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不自觉地喊了一声李会。
李会给他擦干头发，又坐在他身边擦自己的头发，时不时看他一眼。
“什么嘛……”
才第一天呢，就好像在一起了很多年似的。
头发擦干，她也准备去睡了，便把人摇醒。
“师吴青，去里面睡啦。”
“嗯……”他的语调拖得长，慢悠悠地睁眼。
“去屋里睡。”
“你先去睡吧。”
“那你……”
“不会被人偷偷扛走的。”好像在说梦话了。
“……”李会哭笑不得，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
师吴青却渐渐清醒了过来，他喊她：“李会。”
“嗯？”
“明天上午我要去镇上，起得早，就不喊你了。”
“嗯？”
“中午等我回来再做饭。”
“嗯，好哇。”
她拉拉他的手，摸到他手臂捏了两下。
“你是喜欢我的手是吧。”
“怎么，还在想赶我走，要砍下来送给我吗？”
“那不行，我好怕疼的。”
他拉下她的手，小小一只手，软得没骨头似的，他也捏了捏。
“……”
李会以为他的起得早是六七点，没想到是四五点。
她那时候迷迷糊糊醒了醒，就见人起来，她喊了一声。
师吴青说：“还早，你再睡会儿。”
李会在床上扭成麻花：“师吴青，我要个抱枕，你的床不好睡。”
师吴青笑了声，把自己的枕头抽过来塞她怀里。
那睡裙被她几番折腾，全怼到了腰腹上面去了，露出那米白色的贴身衣物……
那腿，在曦光掠过的窗户映射下，真的是白得刺眼。
李会抱着枕头，翻过身沉沉睡去。
师吴青不敢多看，转身出去。
李会再醒来时，已经是八点钟了，手机里有个七点钟打来的未接来电。
她拨过去，很快被接起。
“醒了？”
“嗯。”
“锅里有早饭，你看看凉了没有，凉了就烧火热一下。”
“噢……”李会抱着枕头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大概是还没清醒，迷迷糊糊地喊他：“师吴青。”
“嗯。”
“你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
她突然严肃起来：“如果是的话，我就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是什么？
重新考虑什么？
你要不要再仔细想想你在说什么？？？
“……”师吴青大概在忙什么，动静比较大，他换了个地方，才继续道：“什么叫都这么好？”
“……”李会沉默一会儿，说：“我不是很喜欢中央空调。”
李会可以接受他是个很贴心的人，对家人对朋友，但没有办法接受他对每个人。
好在师吴青理解了她的潜意识。
他觉得自己应该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这样她就会离开。
但鬼使神差的，不是很愿意。
他哈了一声：“跟个毛毛虫一样睡在我家里毫无防备的女人，你觉得会有几个。”
“噢，那我明白了。”李会又转回来，语气轻松愉悦：“你几点回来啊。”
所以说，女人的变脸速度是捉摸不透的。
师吴青看了看时间，说：“十一点多吧。”
“在忙什么呢？”
“店里帮忙。”
“哪个店？”
“面包店。”
“噢。”
“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我想吃你做的饭。”
“那就赶紧起来。”
“早点回来哦。”
“嗯。”
李会抱着他的枕头闻了闻，嗯，一鼻子汗味。
她居然也睡得安心。
李会起身洗漱，吃饭的时候大黄和妞妞也跑了过来。
她看了看它们的碗槽，把自己的口粮分了一些出去。
绿豆粥配小菜，下饭得很呐。
吃过饭，她打开微信，给妈妈打了个视频电话。
陈柯桥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李会想了想，说：“短时间应该不会回去，可能以后也不会去了。”
“？？？？怎么了？”
“妈，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在追他。”
陈柯桥免不了现实的问题：“家里条件怎么样？”
“哦，他住在山里，穷得嘞，土瓦土房哦。”
“……你一大早是来气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