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站在院长护士身后的那群病人，林漾青指着其中一个苍白的女人道，“这就是第一晚附身在张丽丽身上的女人吧。”

周凛嗯了一声。“看来当时她是怀孕了。”

还有一个病人，梳着蘑菇头，应该就是那个变成蘑菇的病人。

还有一个喜欢动物，手里都抱着个猴子玩偶。

等等等。

这种感觉挺奇怪的，他们并不认识这些人。但这些人却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在他们身边。

他们看完了照片，再转向左边一排，又发现这里的尸库跟一般的也不太一样。前面的每一个藏尸柜上都有名字，但这个却没有。

周凛想了想，拉开其中一个，打开后，沉默了。

这可不正是一直带他们做任务的护士长邱维吗？他们把其他的都一一拉开，正是那些护士。

这些尸体一身的寒气，如果碰一下，就会发现，尸体浑身僵硬，硬得就跟冰块，已经冻很久很久了。

护士们的尸体一直藏在这里。

那院长的呢。

他们把所有没写名的柜子都打开了，剩下的就是一些病人的，就是没有院长的。

现在他们已经知道这里的古怪，他们要做的就是回去重新背尸，把尸体放在正确的位置上。

两人回到原点，发现就姚晓露一个人回来了。她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的。林漾青刚要打招呼，周凛拉住他往后退。

恰好大鱿也走过来，跟他们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三个人一起往后退。

一直退到姚晓露听不到的地方，大鱿才小声道：“晓露很奇怪。”

林漾青道：“怎么了？”

“刚才我们一直往前走，我想打开柜子看看，她就说害怕不敢看，我就让她在外面等。等我再出去，打算去另外一个小室看看的时候，我走在她身后，发现……”他说到这，咽了口唾沫，“她……是踮着脚走路的。”

两人：“……”

大鱿道：“我知道不太对劲，就故意跟她分开了。不过她也没理我，就回到这里坐着，一动不动的。”

林漾青道：“我去引开她，你们去背人。”

周凛：“我去吧。”

林漾青：“我跟她比较熟，容易被叫得动。万一你去了，喊不动怎么办？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周凛承认他说得挺对。

林漾青说服了周凛，前往喊人，让周凛和大鱿先去背尸。如果他们搬好的话，能出去也尽量先出去，不要在这里逗留——虽然他知道周凛不会这样做。

他前往寻找姚晓露，却并没有在刚才那个地方看到她。

就在林漾青四处寻找的时候，就看到姚晓露踮着脚往前冲，从一个小室到了另外一间小室。

他追了上去。刚追到那间小室里，就看到姚晓露背对着他，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就跟个罚站的小孩。

然后林漾青就看到了她的脚，姚晓露露出的脚确实是踮着的。

“姚晓露，你怎么了？”他问，“我们回去吧，你的好姐妹相琪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姚晓露没有回应，就这样站着。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姚晓露突然轻声地啜泣起来，“……他们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想对他们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院长，他们怎么都死了呢……”

这也是个女声，但很明显，这不是姚晓露的声音。

林漾青想了想，问：“你是护士长吗？这里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

那边没回答，只是轻声地哭着。林漾青没办法，想要悄悄地靠近，尝试着先打晕她。

就在他缓慢地靠近的时候，这尸室的灯突然就灭了，室内陷入一片漆黑，林漾青心底一凉，脖子已经被一双冷得吓人的手掐住了。

随后传来凄厉的咒骂——诅咒式的骂人，比如：“你有病，你怎么不去死！”“你个废物，该去死，去死，去死！”反反复复地叫着。

这声音已经是一个男音了。林漾青双手奋力地挣脱着，可那掐他的人力气大得很。

林漾青被她整个人缓慢地抬了起来，双脚凌在半空中。

他知道如果就这样下去，他的结果肯定凶多吉少。昨晚泳池是因为他自己都有些精神崩溃了。

现在他知道了，很多时候一切都是鬼给的幻觉而已。

也就是说，姚晓露还是姚晓露，她并没有非人的力量。她更没有在掐自己。

那掐自己的是谁？只能是自己。

林漾青尝试着放松精神，高度的紧张一旦放松，他整个人都跟瘫了似的，软倒在地上。

同时，灯也亮了起来。林漾青坐起来，大口喘气。果然如此，一切不过是幻觉——因为姚晓露还站在原处，仿佛从未过来过。

他抬头看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漆黑的时候，这些鬼的力量会加强。

他带着姚晓露回去和周凛等人汇合，他没有提刚才自己被鬼袭击的事情。

周凛也没有多问。

如今的情况，还是尽快出去最是要紧。

这一次背尸就顺利多了。也许是完成了鬼的夙愿，又也许是他们更好地了解了尸库的构造。他们很快就把尸体都运回了原来的位置。

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从地下尸库出来后，他们都有一阵的失明。

林漾青缓了一阵，才睁开眼睛。这次回到病房，再去看这些护士，他有一种想法。

会不会这些护士是好的呢，她们一直在帮他们？至少到目前为止，她们也确实没做什么害他们的事情。

比如周凛拿镇定剂这件事，这些护士说要惩罚周凛，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给他的那些惩罚，都是院长下达的。

还有就是药的问题吗，目前看来，吃药对他们也并没有坏处。

另外，刚才他被姚晓露掐的时候，他明显感觉有两股力量在对抗，一股力量极为强悍霸道，另外一股力量则相对阴柔，也相对坚定。

护士们和院长可能发生了什么分歧。

不，不对，他猜测可能是这样，先是院长和病人们先发生了冲突，他们反抗院长的治疗办法，却无力反抗，然后才是院长和护士们。

护士应该始终是站在病人这里的。

因为这种抗争，那些护士和病人们都死了。

白天的时候，这些魂魄还是当正常人在上岗上班，到了晚上，他们就是夜行的鬼。

六点到了，他们照例前往院长办公室。

林漾青是很想去，因为他有很多问题要问这个院长。可他越想见到院长，他倒是选择避而不见了。

院长不在，他们去后又不得不折还。

林漾青不由地想，真的病了吗？不见得吧。

回到病房，气氛还是一如既往地压抑低沉。尤其是今天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姚晓丽从尸库里出来后，就一直昏迷着，没有醒来。看着好姐妹变成这样，相琪的语气就很不好。她知道是倪鸿信抢走了姚晓露的生路。

倪鸿信不过问了一句，“她还没醒么？”

相琪的话就如机关枪一样射出来，“她有没有醒，你不知道吗？贪生怕死的东西，你迟早得死！你给我等着，我姐妹若是死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反正在这个鬼地方，横竖也出不去了。”

这话说的，倪鸿信就不乐意了。

“你说什么呢，臭娘们！”

两人又吵了几句，眼看着就要打起来，最后还是周凛出来道：“要打出去打。病房里一吵，被护士们看到，又要被罚了。想要被电击的就直说。”

周凛这样一说，两人方才息声。

但倪虹信还是不爽，摔着门去外面吸烟去了。

这一出小插曲后，又到了熄灯时间，姚晓露还没醒来。林漾青知道晚上恐怕有事，便悄悄地问周凛，“你的镇定剂呢。”

“拿了。”

林漾青道：“那些护士倒是好，能让你拿这个东西。”

周凛：“你觉得她们是故意让我拿的？”

“不然？她们不是笨人，你拿一次还好，拿了好几次了。”

周凛：“有道理。那里躺着几个护士，你数了吗？”

林漾青正要说这个事，“七个，包括护士长。只是我想不出生门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让她们把命给我们吧。”都是鬼了，又哪来的命。

周凛：“在这种地方工作，也差不多了。”

“有道理。”

这个问题还要再想想，但他们感觉答案似乎已经很接近了。

一直聊到真的熄灯，两人躺在床上。因为他们还是没吃药，都非常清醒。

对于吃药这个东西，他们越发觉得，应该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至少正常吃药的人可以少去接触这些恐怖的事情，避免胡思乱想。

那些发疯的人也跟有没有吃药没有关系。从这个角度看，护士是在为他们好。

他们一直睡到凌晨时分，突然被一声仓促的起床声吵醒。

林漾青打起精神，来了。他稍稍撑起来了一点，往外看去。

今天的梦游者或者说，附身者，姚晓露——

这一次跟他们一起醒来的还有倪虹信，林漾青一眼就看到他了，他正探头探脑地掀开被子一角，偷偷往外看。

但林漾青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不吃药，是怕相琪对付他吗。

姚晓露站起来，就像个蘑菇一样一动不动地蹲坐在地上。

就在他们以为她要一直做蘑菇的时候，就看她突然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到倪鸿信的床前，掀开他的被子，然后一把把人拽了下来。

这个动作直接把林漾青跟周凛惊到了。

因为姚晓露是个很娇小的姑娘，身高一米六不到，体重看起来不过九十。但倪鸿信是个大高个，一七多，体重超过一百五。

但姚晓露拎他就跟拎菜一样。

她拎着惨叫得跟头猪一样的倪鸿信直接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