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别暮都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宴无究闷闷的声音:“小师弟,你倒是等等我们。”
这人向来是个刀子心豆腐嘴的。
闻别暮在心中叹了口气,何必呢。他张嘴刚想拒绝,突然后脑勺被人敲了一下,他双眼发黑,身体一软就倒在地上。
楼闵乐拦住闻别暮,才让他没有摔在地上。
两个弟子都是惊了一下:“小师弟!”
楼闵乐抱着闻别暮,“去宴家吧,他应当是在幻境中看见什么东西,情绪有些失控。”
这师徒四人离开之后,闻家宫又恢复往日的热闹。那些不知道藏在哪儿的弟子拿着扫帚出来,一边交谈,一边清扫落叶。
弘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闻家宫中,周围人熟视无睹,好像她出现在这里很多次。
风姿绰约的女人出现在闻别暮爹娘的住处,看见槐树下站着的闻衔,弘鸢红唇扬起。
“弘鸢大人。”闻衔对弘鸢很是恭敬,他低眉顺眼,没有一点儿在闻别暮他们面前的张扬。
弘鸢坐在秋千上,手中捏着一根凤凰木,她意味深长道:“你得到你想要的没?”
闻衔恭恭敬敬将手中的家主符递出去:“我从父亲那儿拿到了。”
人有贪念,在寺庙中修行的僧人都不能免俗,更何况是普通人。
弘鸢将自己荡得高高飞起,黑色的薄纱随着风扬起,露出她姣好的身材:“闻衔,要变天了。”
大乌鸦飞到树梢,它转着脑袋,眼睛一直盯着闻衔,别提有多诡异了。
闻衔咽了一口唾沫,他避开乌鸦的视线,虚心请教:“不知大人说变天,是怎么回事?”
弘鸢笑而不语。
她荡到高处,能看见楼闵乐他们离开的影子。
凤凰啊,你千方百计想要护住的东西,她弘鸢可势在必得。楼勤那个废物,凭什么能得到你们青睐!
弘鸢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扭曲。她从秋千轻巧越下:“把闻家宫弟子召集,我带两个去灵山。”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弘鸢纤柔的手放在唇边,挡去她
露出的痴笑。
得到集结令的弟子们惴惴不安,他们交头接耳,不知道发生什么,新家主又将他们召集起来。
长老堂前,弘鸢躺在贵妃榻上,她打量着那些年轻面庞,不偏不倚,刚好挑中了闻小六和那传话的小姑娘。
乌鸦落在弘鸢的肩膀上,弘鸢拍了拍乌鸦的脑袋,没有盯着那两个小孩:“你们想入灵山吗?”
闻小六激动,他忙不迭应声。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根本没意识到面前的人根本没有带着一身正气。
小姑娘就是要敏锐一些,她迟疑地盯着弘鸢,内心纠结。
一般都是灵山的长老直接下山接弟子,往年那些长老都来过,小姑娘对他们都有些印象,她没见过面前这个女人。
还有就是……
小姑娘用指甲紧紧抠着掌心,她自知天资愚钝,在闻家弟子中她也只能捞得一个打杂的任务,这女人让她去做弟子,着实奇怪。
弘鸢看出了小姑娘的纠结,她对着小姑娘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什么名字?”
“闻家弟子闻似月。”闻似月很紧张,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弘鸢笑了一下,她站起身,摁住闻似月的肩膀:“我虽然不是灵山的长老,但我和灵山的大长老很是相熟,我说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另一旁,激动的闻小六已经等待不了了,他兴奋道:“您说的是真的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上灵山?”
弘鸢将闻似月摁在椅子上,她蛊惑道:“只要你们为我做一件事,我就带你们上去。”
其他弟子已经被遣散开了,这里只剩下四个人。
闻似月脸上全是惶恐不安,她挣扎着想要离开:“不……家主,似月不想上灵山。”
闻衔不赞同地看着她:“这是多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会放弃呢?”
弘鸢又露出一副很诡异的笑脸,她语气中带着阴森:“既然你不愿意跟我上山去,那也别在闻家待着了。”
听懂大人话中的意思,闻衔脸上也露出十分诡异的笑容。他一巴掌拍在小姑娘的肩上,闻家家印就这样被他拍了出来。
*
闻别暮感觉自己睡了很长一觉,中途有试着醒过来,但眼皮沉重,根本睁不开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闻别暮突然闻到一阵饭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小师弟醒了。”宴无究对着外面喊道。
楼闵乐和闻子然两人一同到了榻边。
闻别暮嗓子干涩,开口说话声音如同锯齿一般:“我……我这是怎么了?”
楼闵乐坐在他身旁,给他把脉:“你被幻境中的东西迷惑了心智,现在应该没有之前那么头疼了吧。”
在闻家宫的时候,闻别暮出幻境时,脑袋的确如同要裂开那么疼痛。
闻别暮摇了摇头,他问:“这是在哪里?”
闻别暮环顾四周一圈,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紫檀木榻上,床帘用针线绣着金丝,床头还挂着一枚汉白玉佩。
不远处的桌子也是用紫檀木做的,上面放着不少器宝。璀璨夺目的香炉中点着一根平息人心境的香。
留意到小师弟在打量屋子,宴无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我们现在已经在宴家了。”
宴无究这傻小子,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有宴家给他的传送符,他们仅仅用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宴家。宴家现在的家主居然是宴无究的父亲,宴安见到许久不见的儿子很是高兴,连忙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住处。
闻别暮这一睡,就睡了五天,好在他们有辟谷,五天不吃不喝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
闻别暮感觉自己四肢百骸特别疼,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过。
楼闵乐道:“这是正常的,你好好休息。子然,之宥,你俩去吃饭吧。”
现在正值晚饭时候,宴安这几天天天大摆宴席,恨不得将整个宴家都送给宴无究。
他们在宴家的待遇,和在闻家那可谓是一个天差地别。
等两位弟子离开,楼闵乐冷声问道:“你究竟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出来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轻而易举就被妖邪蛊惑。”
闻别暮抓住楼闵乐的衣袖,眼中露出了少许惊恐。他认为师尊是因为自己被妖邪占了身,才这么生气。
闻别暮声音中带了丝哭意:“师尊……我,我看见了阿娘。”
又是他的爹娘。
楼闵乐回想起那日在闻家宫,闻衔所说的话。以闻家那群人的脑回路,闻别暮个人可能是没有干什么事。但是他们把他父母干的事算在他头上。
楼闵乐脸上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一些。
“你……”楼闵乐对上闻别暮那副委屈的神色,突然一下语塞。
闻别暮收回手,他将自己往被褥中钻了钻:“师尊还要问什么吗?”
楼闵乐站起身,他想了想措辞:“你……你在梦中唤了我的名讳。”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从闻别暮当时黏腻的语气里听出一些猫腻。好在当时另外两个弟子并不在场,楼闵乐也并没有觉得十分尴尬。
闻别暮臊得慌,他将自己被褥中,好半天都没能从师尊的问句中缓过神来。
自己怎么能在梦中就将师尊的名讳脱口而出,还被师尊听到了。
真是太丢脸了。
见闻别暮半天都不说话,楼闵乐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闻别暮露在被褥外的眼睛看见了师尊即将离开的背影,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心里一急,竟然紧紧拽住了师尊的衣角。
可能对方也没有想着真的要走,竟然一下被拉了回来。
楼闵乐被放在地上的脚踏绊了一下,居然扑倒在床上。
手肘被床沿撞了一下,楼闵乐发出一声闷哼。他倒吸一口凉气,垂眸对上闻别暮带着丝怯意的眼神。
一股奇怪的气氛在房间中弥漫开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之前有婢女进来过,将房间中的烛火挑开。昏暗的烛火并不能将房间照得很亮,搞得这一幕有些旖旎。
闻别暮对上楼闵乐视线时,有些不自然地避了避,但他的脑袋被对方双手困住,没办法转动,视线不可避免的又再次撞在了一起。
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扩散,闻别暮双手捏住被角,白皙的脸飞上绯红:“师尊,您……您能让一让吗?”
这话说的有点太过含蓄,搞得楼闵乐动作更加僵硬。
闻别暮本就因为太过害羞,身体有些发烫,此刻对方还压在被上,弄得他整个人更红,更热。
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在楼闵乐心中弥漫开来,他手有些颤抖,耳边听不见其他声音。
闻别暮心中如打鼓一样,他忍不住抬手将楼闵乐垂在他脸颊边的头发剥开:“师尊,您头发……有点痒。”
楼闵乐放在枕上的手像是被蜡烛烫了一下,他迅速翻身下榻,耳根微红,他咳了几声,转身飞快离开。
和刚才的心急如焚不同,闻别暮这下没伸手拦了。他听见师尊关门后,和外面人开始交谈后,这才将被子猛地掀开。
凉意迅速灌进身体中,闻别暮双手拍在脸上,小声嘀咕:“闻别暮啊闻别暮,下次可别再这么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