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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一粒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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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宅院,沈雅儿抱着大提琴坐在二楼的练琴室。www.zuowenbolan.com

尽管老师说她大提琴的水平已经很不错,但心中仿佛还是缺了一块。

如果能表演的是钢琴就好了。

沈雅儿充满哀伤的曲子从楼上缓缓传至楼下,宋晴沈峻还有沈志诚面色都非常难看。

育德中学有他们的规矩,不管学生身家背景如何,进了学校,就要认可学校,如果不愿意,那不强留,随时欢迎转学。

沈雅儿的事情让整个沈家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本来参加表演是一件高高兴兴的事情,却没想到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等周一了我去给老师说。”沈志诚沉吟半晌,突然开口。

宋晴猛然转过头来,双目通红看着丈夫,“怎么说?说什么?你要把雅儿真实病情说出来?”

沈志诚面色难看的看着妻子,“那不然呢?”

“不行,我不允许,雅儿也不会同意!”宋晴情绪相当激动。

自从沈雅儿七岁开始得病,那种又可怜又同情,还有点幸灾乐祸的眼神她实在看得太多了,所以在病情控制后,一家人一致决定,只给学校说沈雅儿是贫血,才会偶尔身体不好,其他的一概不予吐露。

如果现在给齐老师说了沈雅儿的病情,大概率弹钢琴的事会成,但按照制度,这肯定就要被大家知道了。

“我去再去找那个女的,要多钱给多钱。”沈峻站起来,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阿峻!”之前因为这件事儿子已经受辱,宋晴听了后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架在火上烤。

“妈,你就不用说了,我去弄吧。”沈峻一脸不耐烦。

话音刚落,便看到宋晴抬着头一脸惊讶。

转头看去,沈雅儿站在楼梯上,宽大的睡裙衬的小脸越发苍白可怜,仿佛一只易碎的布娃娃。

这一下,一家人谁也没能说出反对的话。

“阿峻,妈妈去吧,我来说。”宋晴看着家人,认真沉重的说出这句话。

沈峻刚想说话,但看到母亲坚定地眼神,遂点头同意。

沈峻听了没反对,脸色却难看的厉害,等只剩下母子俩,他赶紧凑过去道:“妈,林漪那个小贱人不是那么好说话。”

听儿子这么称呼林漪,宋晴当即变了脸色,“都是同学,你怎么说的这么难听。”

良好的家庭环境和自身素质,让沈峻素来目中无人,性子极为狂傲,平时也没什么,可现在在林漪碰了钉子,那她现在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哼,你去的时候叫上我,要是她敢出言不敬,看我怎么收拾她。”沈峻丝毫没把宋晴的话放在心上。

看到儿子这个样子,宋晴一个脑袋两个大。

丈夫是知道她曾经有个女儿,只是以为走丢了,除此之外两个孩子对这个事情丝毫不知情。

思虑了整整一天,等到宋晴准备去找林漪之前,才看着沈峻,面色严肃道:“阿峻,在去找林漪前,妈妈有些话想给你说。”

沈峻状似随意:“知道了,我会好好帮你劝。”

宋晴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不,并不是这件事,”顿了顿,重新审视了下儿子的脸色,她还是决定坦诚,“阿峻,妈妈要给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那个林漪……其实是你的姐姐。”

空气凝固,沈峻足足愣了三秒钟,才终于吸收了这句话的含义,他不是傻子,像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对于私生子私生女什么的早就一清二楚。

他脸颊上的肌肉抖动,似是在抑制即将喷薄的怒气。

“我爸在外面乱搞了?”

宋晴一愣,没想到他说这个,忙解释:“不是,林漪是我的女儿,是在我嫁给你爸爸之前,生下的,后来……走丢了,你爸爸也知道她的存在,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就是林漪。”

这次沈峻沉默的时间更长,就在宋晴以为他要暴怒的时候,却没想到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一直到下午,她才接到沈峻的短信,“妈,走吧,姐姐的事重要。”

宋晴盯着短信看了半晌,心中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欣慰,这个“姐姐”必定指的就是雅儿了。

“行,你等妈。”宋晴回复了信息,抓起包去车库开车。

坐在车上,母子俩谁都没说话。

“你打算和她相认吗?”沈峻低着头摆弄手机,猛不丁开口问。

宋晴心中一跳,在斑马线后猛踩刹车。

她心中斟酌用词,才说:“只想让她高抬贵手。”

沈峻不知道从这句话中听出来什么,神色稍微渐松。

一路无言,到了学校门口,宋晴打电话问了齐老师林漪的家庭住址。

齐老师也知道沈雅儿和林漪这件事,正头着,现在看沈家想私下解决,也没多想,便告诉了宋晴。

拿到地址,宋晴开车带着沈峻来到了云湖水榭门口。

保安拦住不让进,宋晴好脾气的告知了对方自己的身份。

看到她穿着得体,谈吐不俗,保安也没多加阻拦,拿起了对讲机,给巡逻管家告知情况,那边要她稍等。

宋晴笑笑表示应该。

沈峻眼神阴鸷盯着云湖水榭门外那雕栏画栋般的园景。

林漪过的真是比他想象的好。

这么一想,心中那点仅有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很快,管家那边给了回复,表示他们可以进去。

宋晴走在里面,看着一处一景,面积不俗的园林小区,心中有点复杂。

云湖水榭她当然知道,是整个城市排名前三的高端小区,更别提只要住在这里,就可以上育德这个王牌学校的小初高。

仅有的十几栋房子,光是看房便要出具最少过九位数的资产验证,除此之外还要有相当雄厚的资源背景,普通暴发户也不可以。

沈家曾经也想在这置办一套,不是没钱,是没机会。

收养林漪的是什么家庭?

和沈峻一样,宋晴心中那点对于女儿的愧疚消散了不少,如果没有她的“放手”,林漪也不会有今天的造化吧。

门铃响了,许老头亲自去开门,管家刚才的询问是他接的,对于林漪的亲生父母,其实早在几年前楚家就查了个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对方现在认上门。

而原因,大概是要给那个后来生的女儿争取一个表演机会。

许老头心中冷笑,不用接触,已经清楚林漪的亲生母亲是个什么货色。

林漪坐在客厅喝咖啡,随着脚步声传来,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去,宋晴那张精致的面孔映入眼帘。

她身后的沈峻,则是不客气的四处打量,眼神意味不明。

“坐吧,两位什么?”林漪给面色略带担忧的许老头点了点头。

后者呈保护者姿态站在她的身后,不发一言。

宋晴看着面色平静姿态大方的女儿,心中复杂难言,和沈峻坐在沙发上,轻轻出声:“水就好。”

林漪转头看向一边等待着的帮佣:“给沈夫人沈公子泡点茶。”

帮佣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宋晴见她连阿姨都不叫,明显是把自己彼此的关系放在了一个对等的层面上,心中复杂难言。

她是她的亲生母亲,是长辈啊。

茶水上来,宋晴端起来喝了一口,压下了复杂的心绪,才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既然要来“认亲”,那必须有白纸黑字的证据才是。

“林漪,今天来,是有件事情想给你说,”宋晴看着对方丝毫没有好奇的面孔,稳了下情绪才继续开口:“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你和我的长相……颇为相似,其实、这都是有原因的。”

说完将桌上的文件向前推了一分。

林漪低眸,看着文件上的几个宋体字清晰明了。

是国内某著名基因工程企业出具的DNA验证书。

真是出乎意料,还以为她直接开口换比赛项目的事,没想到是这个。

林漪并没有拿文件,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抬头看着宋晴,言辞犀利:“沈夫人是来认亲吗?”

宋晴瞳孔紧缩,她知道!她居然知道!

一种被愚弄的情绪瞬间充斥在了心间,不过仅剩的理智克制住了情绪。

“你……都知道?”

林漪笑了笑:“是啊,不然呢?长大了总要对自己身世有所了解。”

站在后面的许老头似是也没想到林漪都知道了一切,心中只有心疼。

这孩子在孤儿院受了很多苦,即便被楚家收养,也没就心安理得接受命运的馈赠,从不懈怠,克己修身,不骄不躁。

但原来,她也是在乎自己身世,不然也不会去查,只是没想到,相认会是这种形式。

许老头知道她在学校的一切动向,尽管看遍世态炎凉,此时也为林漪感到唏嘘。

一直没说话的沈峻突然直盯着她出声问道:“看来你不想认回了,”说完四下打量一圈,嘴角尽是嘲讽:“也对,你被这样好的家庭收养,又怎么会惦记亲生母亲呢?”

这一句话,说的林漪仿佛是个彻头彻尾见利忘义的小人。

许老头脸上登时出现了怒色。

宋晴面色苍白,此时似乎忘记了沈雅儿的事情,双目凄凄的看着她。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回头,女儿就一定会和自己相认,难道……想错了吗?

林漪好笑的看着这一对母子,怎么?这是什么表情,她犯了什么错吗?

“行了,有什么事直接说。”林漪揉了揉眉心,显然不想在见这两人,浪费时间。

宋晴眼眶彻底红了,沈峻看了一眼母亲,心中怒不可遏,他咬着牙说道:“林漪,今天我们来是让你把文艺汇演钢琴独奏的名额让给雅儿,她生病了,她是你妹妹,你要照顾她。”

林漪:“……”

她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沈峻,直接了当拒绝:“不行,不让。”

沈峻怒从心起,一下子站了起来,像是一头暴怒的棕熊:“林漪!你还是不是人,那是你妹妹!”

一瞬间,安静的客厅突然从四面八方出现几个严阵以待的男人。

这些男人均死死盯着宋晴母子,只待林漪或者许老头下一个命令,便上前把人扔出去。

宋晴面色尽褪,没有丝毫血色,站起来一把拉住沈峻。

“阿峻,不要冲动。”

林漪站起来,上前两步,就那么看着沈峻,“怎么?想打人吗?”

说完,她转过头看向宋晴:“沈夫人,我不知道你从哪弄出的鉴定报告,且不说样本数据是否真实,总之从法律上来讲,我们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今天你们的冒犯,我可以当做可怜沈雅儿的身体,不去计较,但让出汇演名额的事,请你也不要在张口,因为我只有一个答案,不会更改。”

“许爷爷,送客。”林漪说完,转身上了楼。

许老头看着两人,脸上在没有素来慈和的表情,眉梢眼角尽是冷凝。

“请吧,沈夫人。”

沈峻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架势,脸上不显,心中早已不安。

“阿峻,走,咱们回。”

拉扯着儿子,两人出了楚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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