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光而立的艾尔海森居高临下看着猫，面光而坐的猫挺胸仰头看着艾尔海森，一人一猫相对而视，没有硝烟，也不脉脉，只是冷静地望着对方，视线仿若实质，在两个活跃的脑子中间架起桥梁，快捷而准确地完成沟通。
说来瑟瑟与艾尔海森也算是有一小段无言的观书之谊。
早上，猫轻缓挣脱沉于宿醉呼呼大睡的卡维后，踮着脚走出房间，就看到了踞案翻书的艾尔海森。他平常地看了她一眼，便又将注意力投回书本。
猫试探着踱步到桌脚，他头都没侧一下；
猫纵身一跃上桌面，他吝于一个侧目；
猫探头看了看书页上的内容，他眼皮也没掀；
猫走到他同侧，坐下，看起来打算与他一同读书——
他这下倒侧头看了猫一眼，不过一眼，便又回头继续看书，只不过在此页多停留了片刻，才动手翻至下一页。
就这样，一人一猫相当融洽地看完了三分之一本古语研究典籍，直到卡维醒来。
在猫不曾注意的时刻，艾尔海森其实多看过她一眼——她仿佛并未意识到，那是一本使用通者寥寥的古代语言撰写的书籍。
瑟瑟对此一无所知。
此刻，猫鉴于良好的共同观书经历，决定礼貌地先行开口。
“喵？”
猫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不假思索答道：“我出来收取文件，路过这里。你要去教令院等提纳里？正好同路，一起走吧。”
“喵。”猫起身走到他身侧，与他一起往教令院走去。
尽管猫有四条腿，但艾尔海森显然调整了步伐，让这段同行更加舒适。
一人一猫走到大巴扎附近，艾尔海森突然开口。
“大巴扎有很多来自须弥不同地方的行商出售特色商品，包括食品、玩器和宝石，你如果想要带走一些独特的礼物，那比起去哈立德的珠宝店，不如去大巴扎拣选一番。”
“……喵。”
……谢谢。
猫就不问他怎么看出自己有带特产回家的打算了，他是怎么相信猫有钱采购珠宝的呢。
一人一猫路经阿汉格尔的铁匠铺，曼苏尔迅速背过身，仿佛害怕被书记官认出。
艾尔海森轻嗤一声。
“不必在意，不论是为论文掉发到头秃的学者和沉迷为主业解压的副业而导致副业压过主业的学者以及二者兼而有之的学者都不少见。值得关注的时阿汉格尔的矿石储备，他或许没有条件收藏太多珍惜品类，但胜在量大管饱。”
“喵。”
谢谢。
猫的贪吃属性是这么明显的吗？猫有些无奈。
一人一猫又走过齐米亚的合成台旁，齐米亚看到艾尔海森就想起了多次提交延期文件面对对方无情审核时的忐忑，不由有些瑟缩。
艾尔海森不为所动，以旁人看来自言自语的姿态对猫说：“他的‘炼金占卜’目前仍未得出可靠且具有突破性的成果，不过，人们借用合成台误打误撞造出不少有趣的物件，有些不合心意的就丢给他处理了，你若问他，那也可能得到一些合你兴致的东西。”
“喵。”
这让好奇心重的猫感兴趣了。而且，猫对同行者形象凶悍程度的好奇也更重了。
最后，一人一猫终于走到了教令院的门口，猫有些预感，而艾尔海森不负她预感地开口了：
“你似乎对古语学习、神庙祭祀以及动物侍神与人共生和化为人形的传说很感兴趣，你如果有意探究，那可以借用我的名义继续阅读相关文献，作为书记官，我拥有最高等级的借阅权限，你可以最大范围、最多册数、最长期限地借阅教令院宗卷。”
猫抬起的爪僵在半空，难得有些犹疑是否还要迈入对方的“势力范围”了。
她看出艾尔海森不是心术不正的人，但也同样不是热情好客的人。她在璃月薄有贤名，在须弥可一无所有。他礼下于猫，必有所求，猫可不知道是何求让他曲意逢迎。
艾尔海森看出猫的犹疑，满意地露出一丝笑意，带着她走到一旁的角落。
“我申请了一个沙漠部落神语拾遗相关的研究项目，我认为你是非常合适的项目成员，那些部落的古迹中应该有不少你感兴趣的古籍和宝石器，用于留证之外的，你可尽情阅读和享用。如果你成功变出人身，那我可以推荐你入学教令院，我会按照你的科研贡献分配经费给你；如果你未能及时成功，那我可以雇佣你为特别助手，按照镀金旅团顶尖佣兵的费用支付报酬给你。”
“那她恐怕来不及参加你的考察项目了。”
提纳里走过来。
“抱歉，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的商谈，但我的听觉远超常人，而你，”他看向艾尔海森，“也并没有压低声音。”
艾尔海森毫不在意：“没关系，其他人听到了最多以为书记官不堪工作压力陷入疯狂对猫说话，没有人会相信我所说的内容。”
“那就好。”提纳里笑道，“不过，她恐怕确实没有时间。我们明日就要出发去往璃月了。”
“喵？”
猫的眼睛刷地亮了。
“那也没关系。”
艾尔海森似乎也不期待一次就说动。
“我的邀请长期有效。即便不是这个项目也是下个项目，随时欢迎你来。”
猫有点微妙地点头答应。
她确实有日后再访须弥的打算，没想到时间未定，费用倒是有着落了。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和艾尔海森确认——
“喵？”
你确定一只猫是你的理想合作伙伴吗？
“我确定，不论是你识文辨字的能力，还是你凿石破壁的能力，对于遗迹文字研究都颇有助益。”
猫总觉得他另有所指，不过，他这么相信她的能力，并且为她提供了增强力量的机会，她还是很感谢的。
遂郑重地再次“喵“了一声。
——契约已成。猫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