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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猎物们的镇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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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该死!”陌念念狠狠地咒骂一声。

为了在躲避子弹的同时确保猎人在自己视野内,她使尽浑身的招数,甚至不惜徒手冒着火光爬上摩天轮。此刻的她正挂在一节即将脱落的钢筋上。火舌时不时舔舐脸颊,手掌被滚烫的钢筋烙得生疼。她却全然不敢松懈,一来若是从几十米的高空跌入火海,她必死无疑;二来身后的枪声仍在连绵。

这个猎人是猴子吗?那么灵活?陌念念将力量集中于手臂,撑起身子踢开门,翻进座舱里,又顺势低头躲过一枚垂直而上的子弹。看来猎人还没有强悍到这个程度。她俯瞰着十几米外的猎人,暗自庆幸。

说来她之所以会陷入如此的险境,还得归功于那个姓风名无恙的疯子。陌念念想过他可能没有外表那么正直,但万万没想到他能癫狂到如此地步。

先是利用萧忆的善意救下夏知尘,并让他投河身亡;再奔过去以萧忆的血作为掩护,假装和夏知尘双双中弹丧命,在装死前还刻意看向我,使猎人的注意力落在我身上,和我上演这出动作大戏……那他的目的是什么?纯粹是觉得有趣?不,估计是想让猎人误以为猎物皆死,在他胜券在握之时揭露真相。

还真是恶趣味。陌念念想到。

现在怎么办?张魁和虎生死不明,风无恙和夏知尘大概率没走远,但也不可能来帮我……到头来还得靠我一个人吗?正当她沉思之时,一声巨响在耳畔炸开,转头瞧去,却见猎人手持枪支猛砸玻璃。

随着枪柄的撞击,玻璃碎裂一圈,陌念念立刻从另一侧的门逃出,顺着铁管向摩天轮的顶端攀去。见猎人仍旧紧追不舍,她向轮毂挪移着身子。

脚底即将抵上轮轴,右手摸索着握住钢管。

指尖覆上炙热的一瞬,钢管崩断,陌念念慌乱地失了步伐,踏出去的脚踩了空,另一只脚也刷地滑落。她整个人悬挂着,支撑全身的只有一只左手。

今天怎么那么不走运!以前明明很轻松就可以结束。垂下的右手无意间掠过腰侧的伤,灼痛凌厉地炸开,她伸出手臂试图够着钢管,左手指反倒泄力。

她疾速坠下。

挣扎着求生的手随机抓住一道钢管,陌念念刚缓过神,一片阴影却笼罩了她。抬头望去,猎人就站在眼前,他看向她的眼神和她俯瞰他时所流露的一模一样。

咆哮的风打碎了仅存的希冀,子弹射穿指骨,鲜血沿着骨骼淌下。

“呐,再见了。记得替我向他们问声好。”陌念念低语,随后自高空坠落。

背后绽放的火衬着她瘦小的身子,即将被吞没时,她的唇角冷不防地撕扯开,喉间爆发出的一声狂笑疯癫宛如顽童。

赢了。

再怎么恣肆的笑声也抹灭不了猎人心中的欣喜,他走下摩天轮,方觉通告没有响起。

所以说还有猎物活着,游戏尚未结束?他检查自己的武器。总计还剩六枚子弹,绝对没问题,只要找到是哪个猎物没有死……会不会是理应被炸死的那两个?

他打算前去查看,忽地想起自己可以通过手机上的内容得知猎物的存活情况,于是他拿出手机,点亮屏幕。

“点数表。”

“野兔:10点……1/20。”

“鹿:30点……0/10。”

“灰狼:50点……1/4。”

“虎:70点……1/1。”

还有三个猎物?灰狼好像是那个掉进河里的倒霉蛋,那么久了还没淹死?算了,反正他浑身是伤,光耗就可以把他耗死。至于虎和野兔……中弹死的那两个是一只兔和一只鹿,看来果真还是理应被炸死的猎物还活着。

猎人端起枪支,踏进大楼,顺着台阶走向天台。

被炸弹轰击过的天台一片狼藉,烟尘还没完全散去,到处皆是漆皮与碎屑,他警惕着可能出现的突袭,走向自己安置的那具藏有炸弹的尸身。

远远的,他就望见一滩血污。

在炸弹的冲撞下,尸体已四分五裂,翻卷的血肉里乱塞着几样器官,绝大部分直接被炸至几米开外。

这个威力,那两人应该难逃一死。果真他们当时并不在这里,那他们去哪里了?他决定找寻两人。一番搜索后,他在距离炸弹十几米远的地方找到一具男尸。尸身已被炸的面目全非,脖子上的项圈也烧成了焦炭,难以辨认出他的猎物身份。

也就是说虎和另一只野兔还活着……

猎人遽然转身,朝着天台的入口就是一枪。

他知道自己打中了,因为他听到什么东西落下的声响。谨慎地持枪靠近,只见虎正倚着墙喘着粗气望向他,镜片上漫开的雾逐渐掩住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猎人的视线先是落在虎的项圈上,再移至那条血肉模糊的腿。

“和你同行的野兔去哪里了?”他诘问。

“啊,你是说张魁吗?我想想……兴许死了吧。”虎笑眯眯地说。

“确定?”

“不,非常不确定。”

“那你们是不是还谋划了什么?你知道有哪个猎物还活着吗?”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

猎人紧盯着虎脸上那抹嚣张的笑,察觉到自己是在被戏弄。这种天大的侮辱驱使怒意占据脑海,他毫不犹豫瞄准虎的另一条腿扣下板机。

凌乱衬衣沾着泼洒的血珠,裸露的小块胸脯沁出薄汗,镜框歪斜过去,露出一只眼尾上挑而含情的眸。望见猎人冷峻的姿态,他勾起唇来笑得悠然。

“若您生气了我赔罪便是,为何要对我的身子有如此执念?莫非您是眼馋……”

“闭嘴。”

如果不是还有事情要问,猎人确信自己绝对会一枪崩了他。

“没问题。不过话说在前头,我只做上面那个。”

枪支已经攥紧,怒火逼得猎人近乎抑制不住想要举起的手臂。“告诉我还有哪个猎物仍活着?”

“可是现在我的两条腿都废了,要是不告诉你,你还能有什么胁迫我的手段呢?”

猎人看着他眼里跃动的□□,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可以射穿你的第三条腿。”

“哦,抱歉。长话短说,我和张魁闹了一些小矛盾,他执意要去救陌念念,而我希望能够守在这里。结果如你所见,我们都侥幸逃过一劫。”

“陌念念就是那个白头发的小孩?”

“是。”

“逃过一劫……所以说和你在一块的兔子没死?可那边的尸体又是谁的?”

“尸体?哪里来的尸体?”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带我去看看。搭把手,谢了。”

猎人不情不愿地搀扶着虎走至那具尸体前,每踏出一步虎就要抱怨一声,吵得他心烦意乱。

“喏,到了。”他停下脚步。

虎俯瞰那具尸体,歪过头来微微一笑。“这貌似不是野兔。你看那项圈上面隐约有些光亮。”

“是吗?”猎人松开架着虎的手,蹲下身凑近项圈,一番端详后,他不由得攥紧手中的枪支。“什么也没有……你故意骗我?目的是什么?”

虎坐在地上笑眯眯地看他。

“你们到底还藏着掖着什么,快告诉我!否则我真的动手了!”猎人威胁性地举起枪,虎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心脏正对着枪口。

两人四目相对,猎人才恍然发觉虎并非是他想象中的模样。他身材高挑,足有一米九左右,健硕的肌肉线条隔着布料也清晰分明。在猎人错愕的目光中,虎徐徐走来,绕至枪的一侧,修长的手指抚上枪管,向后摸去,最后贴上猎人的手。

“你做什么?”猎人低下头确认他的双腿已被打断,再次举目时,望见那双灰眸眨了一下,眼尾翘起。

措不及防间,虎一只手向枪支扇去,另一只手在同时扳开猎人的手,指间爆发的力量让猎人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随着足尖一踢,落地的猎枪从天台边缘坠下。

直到手中空空如也,猎人才幡然醒悟,他迅速从背上扯下最后一把枪,将枪口对准虎。

板机即将扣下。

“呐,何必呢?”

身后蓦地传来熟悉语调,猎人顾不得虎的死活,转念一想还是把虎拉扯过来挡在前面。回首望去,白发孩童端着枪向自己走近。

“陌念念。”猎人愣怔,“你怎么还活着?”目光飘忽不定,又落在陌念念背后那个更为魁梧的男子身上。

“你是……”猎人的呼吸停滞。

“嗨,张魁,陌念念。”被挟持的虎冲两人笑着挥挥手,陌念念没好气地将视线重新投在猎人身上。

猎人掂量手中的猎枪,多年以来的经验告诉他这把枪顶多只有两枚子弹,也就是说每一次开枪均一击毙命才有机会得胜。想到这里,他脸色不禁暗沉下去,这细微的变化被陌念念察觉到了。

她扛起枪。

“不许开枪!”猎人立即将枪口往虎胸脯上一戳,“小心我杀了他!”

陌念念望向虎的眼睛。

一声枪响,虎的胸口鲜血喷涌,他笑着掐住溢满血液的喉咙后退,最终踩了空,消失在三人的视野里。

一片空荡荡的瞳孔抽搐,猎人撇过头。

上一秒杀死同伙的陌念念下一秒已调转好枪口,猎人慌乱地抬起自己的猎枪,刚想扣扳机,却发觉张魁没了身影。匆匆转身,张魁的拳头不带一丝犹豫砸向他的腹部,他艰难咽下徘徊在喉间的痛呼,朝那个身影胡乱扣动板机。

子弹穿透张魁的小臂,看着血液喷洒,陌念念脸上没有半点痛惜。

只剩一枚子弹,猎人不敢随意开枪,只得尝试将张魁推下楼,一番争斗后仅有自己耗尽了全部气力。眼前的黑影逼近,他数次咧唇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知道这将是他的末路。

一记重拳向头颅袭来,猎人微微颔首。在□□即将相撞之时,他倏忽侧身避开,惯性害得张魁险些由天台坠下,他稳住步子,蹲伏下身躯躲过猎人的鞭腿。猎人见胜算微薄,索性放手一搏,蓄足力道的拳头砸向张魁的面部。

还在挣扎?陌念念的双眸泛上忧色。

张魁近乎是折了脖颈才侥幸逃过这一击,见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猎人迅速持枪瞄准,谁料一枚子弹径直打在枪管上,金属凹陷下去变了形。

陌念念放下枪,对着猎人扬起眉,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猎人被激得有些恼怒,干脆扔掉作废的枪,赤手空拳迎敌。显然陌念念压根不是猎人的对手,再加上未愈合的伤,仅是几个来回,她便累得直喘粗气。猎人丝毫不惯着她,对着腹部又是一拳。

温热的鲜血逆着喉腔直冲唇齿,随着咳嗽喷洒在地面上,鼻翼间的气息平复后,陌念念用手肘撑地站起身,脚下的步子还未稳当,猎人宽厚的手就缠上脖颈。指节紧锁,她整个人被提起,双腿无力地悬在空中。

猎人一步步走向边缘处。

窒息感充溢陌念念的肺腔,朦胧的黑中望见脚下是几十米开外的陆地,恐惧闯入神经,铺天盖地的欢愉在之后掩埋了一切,她放肆地笑着,从唇角挤出一句话。

我们是同类。她说。

猎人狐疑地打量着陌念念。

但是我们有很多不同之处,例如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她继续说。

血丝蔓延上猎人的眼珠,他欲松手,陌念念却抢先攥住他的手腕,借力翻卷腹部,双腿盘上猎人的躯干。眨眼间,拧腰、仰头、挣脱,一气呵成,她如身有双翼般轻盈地落在地上,猎人心中一阵惊悸。

“捕杀。”

张魁口中蹦出的两个音节伴着枪管降下,金属狠砸于后脑勺,猎人跌倒在地,刚想起身,一枚子弹却贯穿大腿根部。他惊愕地看向枪口。“向我开枪?你疯了?”视线移至持枪的陌念念。

然而几秒过去无事发生,唯有痛感仍在作祟。

“规则上只说猎物不可以用武器伤害猎人吧,那倘若我不是猎物呢?”陌念念蹲下身与猎人平视,伸出手将长发拨至一边,露出项圈上的显示屏。

兔头上标有血红色的叉。

猎人眯眼细看,才发觉项圈和脖颈间塞了几叠厚厚的布料。

“原来如此,这样项圈感应不到脉搏的鼓动,系统就判定你是死亡状态。”猎人说,“败给你了……还有多少人也效仿你?”

“谁知道,大抵两三个?”

“看来我输的很彻底。既然你说你是我的同类,那死在你手里似乎也不算太坏。”他深吸一口气。

动手吧。他说。

三个字眼隐隐叫嚣着不甘。

陌念念犹豫片刻,还是收起枪支,带着张魁往反方向走去。忽地,好似想起什么般,她停下步子开口道:“你走上这条路的目的是什么呢?呐,实话告诉你,无论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糟糕透顶……”她顿了顿,“……我们这群人也是一样的糟糕透顶。”

猎人呆滞地望向那个幽灵般的背影几秒,随后支棱起身躯,指尖颤巍又慌乱地摸索着。风吹得他头脑发胀,一时半会什么话也没能说出口,他颓然垂下手,一步步走向边缘处。

“真是凄惨的末路啊。”他笑了,“所以,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走上这条路的呢?”

听闻此言,陌念念蓦地回首,却见火光已然烧了满天,空荡荡的天台边缘只残留着一把静躺的猎枪。

风仍在吹。

园区里的无数台广播扯开嗓子。

“游戏「狩猎乐园」已结束。”

“Winner数:5人。”

“恭喜五位创下该场游戏通关所需时间的新纪录!总用时四小时四分钟四秒,请于游乐园正门处领取您的奖励与寄存的物品。”

“正在加载中……”

“已增加您的剩余游玩天数,预祝您安然无恙。”

播报结束,广播内传出游乐园闭馆时所放的儿歌,每一个跳跃的音节皆破败得好似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陌念念觉得旋律有些耳熟,静听后发现那正是已死的小弟在旋转木马旁放的歌谣。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弹。腥风吹拂的游乐园只余盘旋的群鸽。

陌念念领着张魁到达底层。直到步入久违的月光中,她才开口道:“最后竟会如此平平无奇……好久不见,风无恙。”她侧过头望向大楼的墙壁。风无恙由墙壁后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夏知尘。

陌念念继续说:“我本以为这场游戏有你们这些大人物,定会有个精彩的结局呢。一群人围攻一个人,最终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为首的主角杀死敌人,游戏结束,众人欢庆。结果到头来……还说什么主角团,所谓的主角团可不会有如此平庸甚至不幸的经历。”

“系统说有五名赢家……除了我们四人还有谁?”风无恙问。

“谁知道呢。”陌念念示意众人跟随她前往正门处。

“虎死了?”

“是啊。”

“猎人杀死的吗?”

“可以这么理解。”

“那还有谁活着……会不会是舒雨?”

“虽然我也希望能有肯定的答复,但很遗憾,舒雨她是被红光,也就是被系统杀死的,不可能侥幸生还。”

“她还是死了。”夏知尘无措地看着陌念念,又转过头望向风无恙,兜兜转转,目光还是落回笼在影子里的地面。更多的泪无声地掉下来,他合上唇不再说话。

陌念念叹气道:“愿逝者安息。”

“那谁还活着?”风无恙又问。

“会不会是萧忆还活着?呐,提起这话你估计会感到不悦吧,毕竟是你造成了他的死亡。”

“我?”风无恙愣怔,“我承认,我的确没能拦住他去救夏知尘,但害他死亡这种事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此话当真?算了,反正现在聊这个也没用,不论第五位赢家是谁都不重要。倒是有一点我很感兴趣,你怎么想出这一招的?”她指了指风无恙项圈里垫着的布料。

风无恙伸出手将已松解的项圈取下。“你的小弟死后,猎人的点数均未增加,可是舒雨死后,那名猎人的点数却增加了三十点,因此我推测项圈可以感测我们的颈动脉跳动频率,从而判断我们是否死亡。”

“只要死亡时和猎人间的距离在一定范围内,猎人的点数就会增加……没错吧?”陌念念补充说。

“是的。所以诚如你所见,我们采取这种方式活了下来。”

“那倘若我们输给了猎人,你又该如何取胜呢?”陌念念问。

风无恙眉梢带喜,随口应道:“从未想过。”

“从未想过我们会输?”

“不,是从未想过我会败给任何人。”

陌念念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别太嚣张了,总有一日你也会落败的。要说为什么,呐,没有人能赢得过……”

“死亡。”

夏知尘嘴里徒然冒出两个字,他在三人的目光中抽泣着,泪水止不住地流,最终化为喉间的嚎哭。“舒雨死了!她死了啊!好不容易活过一个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你说为什么!”他歇斯底里地揪起陌念念的衣领,“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你为什么不救她?即使是初识,挽回一条命对于你而言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吧……”

“夏知尘!”风无恙走上前将他拉回,陌念念伸手捋平皱起的衣领。

夏知尘仍在拼命挣扎着,风无恙只得紧掐住他的胳膊。“抱歉,他头一回遇到这种事,一时间还无法接受。”

“搞得像你身边死过很多人似的。”陌念念嘟哝着,“走了,你管好这个动不动发疯的可怜人。”说罢,她朝正门走去,然而未落下一步,身后就有人扑倒了她。

“你回答我!”夏知尘将她的身子翻过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总不见得你是以玩弄生命,凌虐生命为乐吧?”

“这种事情,只有站在你身后的那个人才做的出来。”

夏知尘回眸看去,迎上风无恙的视线。

“什么?”风无恙一脸不解。

“呐,只是开个玩笑。至于我的目的,我记得我有说过。“陌念念顿了顿,“我想要救你们。”

夏知尘听到这话,很快地把脖颈扭了回来:“救我们?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一共才活了五个,甚至有一人不知去向!”

陌念念像是被点醒了,她的目光跃过他,直视风无恙。“话说回来,那个人有可能是萧忆,你要不要去河里捞一下他?”

所有人都沉默了。

广播里的儿歌在极端静谧的环境下空洞到诡异。

夏知尘支吾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没能蹦出来,他这才发觉妄想与疯子沟通的自己又何尝不是个疯子。松开拉扯对方的手,他再次沉默。

“要是萧忆已经死了,最后那一个人会是舒雨吗?”

“无论如何都有一个人活了下来。”见他打起精神,风无恙忙安慰,“所以说我们快去正门看看。”

“可是舒雨死在系统手里了。”

“那又如何?她说过自己不会死。你肯定比我还要了解她,自然知道她鲜少说谎的吧。”

“……但愿如此。”

乐声依旧悠扬。

一阵响动打搅了旋律,三人齐齐看去。在不远处的树下,他们望见一个人影。夏知尘有些发怔,胸腔中蓦地涌起一股残延的曙光。舒雨……会是她吗……唾沫在喉间滚动,随着一声抽噎咽下。

那人走近了。黑夜里他看不清他的模样。

但他瞥见一双温情的墨绿色眼眸。

舒雨。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轮廓,逐渐在他的瞳孔中清晰起来——那是舒雨,千真万确。

夏知尘揉了揉眼再度望去,还是看见了舒雨的存在。他这才迟疑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舒雨唇角一弯,朝他伸出手。

“太好了,我们还活着。”她说。

夏知尘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僵住了,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其余三人,陌念念和张魁一副看戏的模样,风无恙却像无事发生似的对舒雨挥手。

“我就知道你不会如此轻易地死去。”他说,“怎么样,你还好吗?”

“好到不能再好。”舒雨径直经过还在愣神的夏知尘,“所有的伤口都愈合了,痛感几乎全无。你呢?”

“一样,只不过受了点轻伤。”

舒雨没再搭理风无恙,她侧头冲另外二人颔首。张魁一脸惊愕,陌念念则以挑眉作为回敬。“很高兴能再次遇见你……你们小情侣可以重聚也是万幸。”她暗戳戳补充一句,舒雨爽气地接下这句话:“是啊,多亏了你们夏知尘才能活着看到我。所以说……”

她转过身。

“他到底在做什么?”

夏知尘像尊雕像伫立在原地。被突然提及,他匆忙想要迈步走向四人,脚下的步子却好似跳了曲踢踏舞,一顿操作后身子非但未靠近分毫,反倒往远处挪移。

“你要去哪里?”

舒雨用一种端详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自始至终,她的行为举止正常到死而复生的不是自己般。见夏知尘仍在彷徨,她走过去:“好了,我这不还活着吗?”

夏知尘用手背掩住脸,试图给过载的大脑降温,顺带挡住因交织重叠的情绪乱飞的五官。“你还活着……为什么?”

“为什么?我活着不是好事吗?”

“那我还活着?”

“你疯了?”舒雨把他的手掰下,注视他的眼睛,“我和风无恙都在啊……也是,我的不辞而别兴许让你受到太大刺激了……”

“所以说!你和他解释一下不就好了!”风无恙双手圈成喇叭状对两人喊道。

“看来那家伙的听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舒雨嘀咕着。

“我听见了!”

她白了一眼风无恙,继续看向还没缓过神来的夏知尘。“对不起,我为这一切道歉。现在我回来了,并且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了……我会和你一起活下去。”

“真的?”

“真的,我发誓。”舒雨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喜欢你,舒雨。”夏知尘说。

舒雨没有回答。

歌谣仍在缠绵。他们在起伏的旋律中对视着。

“咳咳!”陌念念随意地咳嗽两声,“抱歉,我感冒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你们继续!”她喊道。

“感冒了?什么时候的事?”张魁关切地问。

“刚刚。”

“哦。”

这次轮到风无恙看不下去了,他凑上前对两人说:“待会在秀恩爱吧,我这个电灯泡当久了亮一点也挺好的,可是他们……大概还没适应。”

舒雨眼里的温情唰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刻薄。“是吗?那让他们去适应……当然只是个玩笑。”我们以后大概也无缘相遇。她把这句话咽入喉中。

“那现在可以去正门了吧?”陌念念插话道,“夏知尘你也恢复正常了吧?拜托,舒雨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我没事。”夏知尘笑了笑,拉着舒雨的手走向三人。

“所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风无恙问她。

“我有主角光环。”舒雨一本正经地说。

“啊?”夏知尘看着她。他到现在也没有松开她的手。

“爱信不信……到正门了。”

绕过花坛,他们走向那扇古铜色大门,门前放着一张略显突兀的木桌。陌念念拿起桌上的小盒子,她打开盒子,发现一个红色的按钮,又将其翻转,读出盒底的字样:“按下按钮即刻爆炸,威力可炸毁一所学校……哈?”

“就是引爆时必须死一个人的意思。”舒雨说,“它真的派得上用途吗?”

“很显然派不上。”陌念念嫌弃地合上盒子,环顾一圈后把它扔到风无恙手里,“我和张魁也不需要这种东西,你们拿走吧。”

见风无恙有些惊喜,舒雨忙开口道:“你可想清楚,这种东西只是个累赘。”

“安啦。”风无恙莞尔一笑,“那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了。”

“你这家伙……唉,算了。”舒雨看向陌念念,“既然一切都已结束,我们就先行告退……”

“等等!”夏知尘打断了她,“万一萧忆还活着呢?”

“最后那个人不是舒雨吗?”风无恙问。

“可是你也说过她死后,猎人的点数增加了三十点。”

“有道理。”风无恙蹙起眉,“难道说还有人活着?不过绝对不是萧忆,他伤成那样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

“舒雨都起死回生了,萧忆怎么就不可能还活着?”

“你原来是这种在意其他人的人吗?”舒雨问。

“不能这么说,但他好歹也救了我一命。”

风无恙心情复杂地回首望向游乐园深处,没能捕捉到半点人影。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枝叶乱颤的声响。“又活一个?”张魁愈发困惑,然而事实让他打消了疑虑,从花坛里蹦出来的是只野兔。它用血红的眼睛看了看众人,便如风般窜走了。

可一定还有人活着……风无恙心想,尽管那人大概率已在游戏结束至现在的几分钟内殒命。

夏知尘猛拽着他的袖口。

有人在喘息。

听到这一阵动静后,他蓦地回头,对上一双润在血色里的眼睛。它无力地眨了一下,眸里的漆黑好似要将他吞没。

萧忆站在花坛前,身躯单薄得下一秒就要融进背后腐烂的花枝里。他浑身都是血,湿漉漉的衣服往下滴的也不知是河水还是血珠。视线扫过五人,他往前走了一步,倒下。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舒雨,她拉扯着夏知尘奔去,随后是陌念念和张魁,最后是风无恙。他看着陌念念检查伤势。

“糟糕透了,伤口多到几乎淹了身子,血也在不停地流……”她将手背覆上满是血污的额头,“该死,还发着高烧。张魁!”听到吼声,张魁立即会意,从木桌下拿出一个巨大的医疗箱。陌念念打开箱子,摸索着拿出一堆医疗用品,尝试止血。

“算了吧,都已经伤到这个程度了。”舒雨说,“他的生存欲再强也没用。”

“可他竟然从河里爬了上来,还走到这里……怎么做到的?”张魁说。

陌念念没时间搭理他,她正争分夺秒地抢救萧忆。萧忆的眼睛早已合上,体温也以惊人的速度下降着。“可恶!”她掏出一个血袋,直接给萧忆输起血来。四人看不懂她的操作,也不敢出言打扰。

随着殷红淌入血管,她加压包扎完所有的伤口,伸手再次感应心跳,频率依旧缓慢,随时可能骤停。“虽然风险性很大,但是……”她沉默一瞬,“有人会做心脏复苏吗?”

张魁举起手。

“你想把他压死?”陌念念果断否决。

风无恙靠近了萧忆:“我会一点,不知道有没有用。”

“太好了,快!他呼吸也要停止了!”陌念念退到一边,检查各个伤口是否已堵住。

深知对方的性命在生死线上徘徊,一种不知名的恐惧扼住风无恙的胸腔。明明以前不会这样,面对死亡毫无感觉。他有些怀疑,但还是给萧忆做了心肺复苏。

抬起脸的瞬间,他听见陌念念在自言自语:

“拜托了,陌辞……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陌辞?她的家人吗?无暇思索,他投入对萧忆的抢救中。仿佛那句祈求应验了般,萧忆的眼皮挣扎着掀开一条缝,那抹乌黑撞破血色,直入风无恙的瞳孔。

风无恙只觉心脏钝痛不已。

他看见他淌着鲜血的唇咧了一下,拼凑出的文字是:

“风,我不想死。”

风无恙无措地望向那双眸。萧忆纤长的睫毛被血润湿了,落下一片阴影,黑沉渐渐占据了整个眼珠。

任凭陌念念怎样呼唤萧忆,他也不曾抬眸看她一眼,她慌了神,指尖在血袋停留片刻,又抚上萧忆的脸颊。滚烫而虚弱的鼻息蹭过掌心——他还活着。

“萧忆,你不能死!再多活一会儿,我们……”

之后的喊叫萧忆再也无法听到,耳鸣嘈杂得厉害,眼前的景象同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般放映着,一帧又一帧,他看见陌念念不知为何烦躁到几乎要落下泪来,看见风无恙的双唇在翕动。

“萧忆!”

是风无恙的声音。这声冲破一切轰鸣的叫喊驱使心脏继续跳动着。所有的感觉皆消散,就连痛感也碾碎于困倦中。

我还活着。

从未有过的强烈感觉。

我要活下去。不再是为了本性里的生存欲望……

萧忆强迫自己睁开眼,最后还是什么也听不见了。耳畔空荡荡,只余溜入的几缕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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