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笙，你下晚学的时候留一下，老师有事跟你说。”

“好。”

年轻的女老师面容艳丽，说话时很温柔，连带着语气里面都带着关切。

小时候的顾念笙一开始也给这位女老师留下很好的印象，起码在那次晚学之前都是这样。

“你给我滚！”

噩梦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脑海中的记忆变得愈发清晰。

他不自觉地揉了揉眉心，轻叹口气。微微侧过头看去，此时的高梓苒扔就在熟睡，另一只手则是紧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顾念笙微微侧过身，眼里满是担忧，他的指尖轻抚过她散落在枕头上的散发，唇角禁不住上扬。

也不知回想起什么，他微微凑近身侧的人，“好梦啊。”

声音轻柔，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高梓苒看着那差不多可以整合成文件的一堆材料，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抬眸看着正笑吟吟的顾念笙，略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真的搞定了？

一个眼神过去，他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她心里松了口气。

在一开始准备拍摄纪录片时，脑海中蹦跶出来的拍摄对象就是顾念笙。转念又想到他所在地方特殊，更别说现在正处于一个毕业阶段。

过于麻烦他，心里会过意不去。

现在这一通报告下来，高梓苒的心情舒畅许多，这些日子的愁闷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后来盘问顾念笙好几次才知道，顾念笙答应了他们的三个要求，所以这一通报告才这么快下来！

第一条就是今年军校招生宣传片，顾念笙和他的家属包了。

至于其他两条，顾念笙没说，她也没问，不过大致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拍摄一开始，来了位不速之客——路祁婪。

她冠冕堂皇地从两人中间穿过，挽着高梓苒的手臂，“我不管，你拍这个必须带上我。”

看透不说破的高梓苒，无奈失笑，她眼带着笑意看顾念笙，“行啊，接下来好好欣赏你崽崽的神颜。”

顾念笙：“……”

三十分钟的纪录片，她早已写好分镜头，最重要的是让一些过往重现。

许多的东西涉及机密，往往都是不能进行拍摄，最终也只是再补充其他片段，所幸她不会拿去参加比赛，自是省去不少的麻烦，但协议的签订自然是少不了。

生活回归于平静，拍摄时总能收到某人的投喂，谁让他的妻子还在她的手里？

当然，还有顾念笙众多好兄弟的友情出演，自然是没有一分一毛的片酬。

用高梓苒的话来说就是：她穷！

杀青那天，高梓苒看着单反里面的那一张大合照，心里五味杂陈。现在拍摄的并不是她第一部作品，可意义非凡。

她不知道前面二十几年的顾念笙生活是怎样的，即使有她的参与不是很多，心里却很清楚，接下来的每一天，顾念笙都是她的，谁都夺不走。

“3、2、1——茄子！”

咔擦——

兴许拍摄一张合照不过是短短的几秒，记录的却是一辈子。

人生中的每一时刻，都只会出现一次。

合照里面，顾念笙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目光微垂，眼里含笑地低头看她。而她却是认真地看着镜头，难得一改往日那般淡然，嘴角擒着一抹很轻的笑。

合照洗出来的那一刻，人手一张。

路祁婪看到时，在一旁指着顾念笙和她略有些不满地说：“啧，我家崽崽还真是眼里都是你，这合照拍的。”

高梓苒：“……”

这话一出，她也不近好奇低头看向手中的照片，不由得一顿。她当时确实是很在意自己上镜不好看，拍出来是个疲惫感十足的她就难搞，不料想顾念笙表现得却是如此松弛。

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研究生毕业答辩那日，高梓苒足足被问了半个小时。明面上说的不过是每个人十五分钟，可后来才知道，怎么能让你那么容易毕业？

所幸，拍出来的东西并不是很烂，也看不到丝毫东拼西凑的影子。

当她听到答辩通过的那一瞬间，只感觉到脸上一片湿热，伸手一摸竟不知不觉地流泪了。

她随意地擦了擦，发现怎么都止不住。

顾念笙看到她出来时，眼睛就是通红一片，眼袋都有些微肿。

他略有些困惑，刚准备开口询问又像是想起什么，嗤笑一声：“毕业就这么高兴吗？”

她点了点头，眼里的泪水就像是止不住那般，再次流了出来。顾念笙哭瞎不得，用纸巾轻轻帮她擦拭，周围路过的人都开始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人。

他把人抱进怀里，好笑道：“回家在哭，要不然别人都以为我在欺负你。”

怀中的人推了他一把，倒是没用上多大的力气。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任由她躲在他的怀里面低声哭泣。

三年的研究生生活，真的累成狗。每天晚上都不知道为了论文熬夜到几点，面对专业性的东西觉得特别无助时，也不知去哪里求救。

硕导，也不过是明面上的而已。

开车离开西菱大学时，高梓苒坐在副驾驶上，侧过头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校园。

她这三年来，除了上课时间走过，好像在其他的时间从未真正意义上逛过。

高中的时候常年幻想着到了大学能有一场美好并且浪漫的校园之恋，后来某人去当兵了。

再回来时，他们之间关系进展神速，几乎说是以火箭的速度进行发展。

如今回想起来，还真是有点怀念。

顾念笙看她又不知怎的笑了出来，心里开始好奇，这一天的情绪变化怎么那么大？

刹——

一道突兀的声音猛然响起，高梓苒侧过头看去只觉得顾念笙惊魂未定。

她皱了皱眉，看向前方的主干道上，没有任何人，就算两侧有人，也不至于撞到吧？

“怎么了？”

缓和片刻，顾念笙才勉强笑着开口，“没事。”

他不自觉地攥紧方向盘，刚准备启动车的时候却被她阻止，“我来开吧，我有点害怕你的技术。”

顾念笙没有拒绝，转身就下车准备跟她换个位置。

他环顾四周，并未发现那个身影，一直等他坐在副驾驶坐上都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人出现。

高梓苒这下觉得顾念笙有点小题大做，“你是不是被我吓着，突然这么激动。”

直到话音落下时，身边都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她有些不解地侧过头瞥了眼顾念笙。只见他惊魂未定，额上不断地冒出冷汗，双手更是紧紧地抓着裤子。

这一次她终于意识到顾念笙的不对劲，目光直视前方并未去打扰他。

车缓缓驶出西菱大学的校园，在他们离开之后，一个目光直勾勾地注视着那辆车离去的身影，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周围的人看到时，不禁浑身一颤，想都未想就往旁边走，生怕挨到就会倒霉。

顾家一个月一次的家庭聚会。

高梓苒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仍旧是一副目光呆滞的模样，就连温沅看到都觉得奇怪。

这是怎么了？

她同温沅去院子里讲话，大致同她讲了一下今天在学校里面遇到的事情。

温沅听了后，下意识眉头一皱，转过头看着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顾念笙，心里觉得愈发不好受。

“妈妈，小三怎么了？”顾景鑫走到院子内，见两人在说悄悄话，无所谓地走到跟前询问，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上次看到小三这副模样，还是在部队里面知道自己订婚不能回家的消息。”

高梓苒、温沅：“……”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嘛？

全家无人不担心顾念笙这副模样，都不敢轻易上前去打扰他，生怕会踩到什么雷点，唯有……

顾念笙感觉到自己的裤脚被人轻轻一拽，他逐渐回过神，低头看去发现是小团子正在抓着他的裤腿。

他微微一怔，看了周围才知道自己已经回到家了？

“抱。”

软糯糯的声音让他毫无招架力，伸手就去把小团子抱在自己腿上，还不忘从口袋里面给他拿出了一颗糖。

低着头同小团子玩时，眼前出现一双熟悉的鞋子，刚抬头就挨了一拳。

他一怔，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脸上的痛意让他逐渐恢复意识，心里那份沉重愈发加深。

“顾念笙，你在干嘛？”高梓苒的语气很淡，温沅连忙上前去把小团子抱走，生怕继续看到少儿不宜的画面。

客厅里面的气氛骤降，顾景鑫和温时卿看到时，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笑意不减，似乎都在等待着看好戏。

他们上次看到顾念笙被揍是什么时候？

哦，好像是新兵蛋子那会跟人闹事好像。

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怀念。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顾念笙当然愣在当场。他错愕地望着高梓苒，脑子里面想着的一直都是她刚刚问出口的问题。

是啊，他在干什么？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刹车，为什么一直都不理高梓苒，居然把她推拒在外？

见他好像再次陷入颓然中，高梓苒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子，怒目而斥：“我没瞎，我也看到了，不就是那个人出狱这多大点事，能让你这么害怕？”

这话一出，原先在看好戏的两人瞬间变得不淡定起来，连忙上前去拉着高梓苒。

顾景鑫伸手去把两人松开，温时卿则是把高梓苒护在身后，两人皆是面色沉重。

顾念笙抬起头看着她冷冷一笑，“我就是害怕怎么了，因为遇到那些事的人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