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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是一个永远在变动的城市，这座城市到处都在大兴土木，无论往哪个方向走15分钟，都会发现它的细枝末节。

巴黎和这里的人一样，在急于摆脱自己的过去。

出租马车又跑了一个月，杜桑在家里解开她的木乃伊纱布，重新离开巴黎建筑，回到大街上，回到马路上。

常华森说她变得更自由了，看起来更不受约束，容光焕发。

Tate说她好像更放肆了，看起来更飞扬跋扈，要担心街上的骑士把她抓走，全巴黎都在看她的惨状。

一个月真是个巨大的工程，老面包店上了新款，玛莱社区又住进两个女孩和男孩，巴黎九区的剧院上映了第29部新片。

7月，衣服的腰线下走，女人雪白的小腿露了出来，Coco店铺的裙摆换上了新的长度。春天没有给调香师留下什么记忆点，除了玫瑰茉莉就是佛手柑雪松。

但这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Tate学会了提前收购玫瑰精油，她需要的那一款，盛开在5月法国的格拉斯玫瑰精油。

杜桑和常华森约好，今天“出狱”的日子，要去九区的剧院看一部电影，再去红磨坊过生活。现在常华森还在16区豪宅的青翠花园里，给Ms留下彩色画像。

几何对称的旧街道，狭窄、弯曲，出租马车穿过大十字林荫干道，出了凯旋门。广场上的碑柱又过了一个世纪，杜桑才好好端详。

出租的马夫说Camille简直是美呆了，今天穿得很标准，戴了满是花的帽子，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和头顶的阳光。

“简直就是花神芙罗拉。”

古希腊神芙罗拉带着雍容典雅嫁给了西风之神，春天到来的时候，芙罗拉和她的丈夫拉着手在园子里漫步，他们一路上走过的地方百花齐放，绚丽动人。

Camille是芙罗拉，那西风之神是谁？

巴黎七月的温度依旧不高，杜桑买了电影票，英美片。

剧院的黑色大门口，杜桑在大马路上走，人行道的跳石被车轮驶过，被岁月磨得很锋利的石子铸成堡垒，很松弛的石塔，用来区分人和车马。

跳石是斑马线还没出现之前的人行横道样式，人们把石子堆砌起来，人在石堆上面走，车轮在两侧驶过。本意是互不干涉，实际上安全性很低。

滚了好多年的跳石很容易发生危险，行人一跳跳的通过马路变成石子一跳跳的过马路，飞到人的脸上，会划出血痕。

巴黎的阳光有点刺眼，杜桑，在等常华森。她的手背在身后，白色的香水手套拿着两张电影票根，藏在手心里像是宝。

路上有驶过的马车，石子从地上弹起，一蹦一跳，杜桑往后退了两步，把帽檐拉低，遮住了自己的脸，这个角度没有被路过的男人看到。

前面的马路很狭窄，有几个男人在对面站着，捡起地上的石子在玩，朝着不同的方向抛，溅起水泥地上的灰尘，还在跳。

杜桑往后退了几步，试图离开他们抛过来的视线。

常华森刚下车就看到了二三十米外的杜桑，她在往剧院走，身后有几个男人在跟，跟得很紧。杜桑在前面走，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身后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意图。

常华森立刻就急了，还没关车门就跑过去，“杜桑。”

他好像愤怒了，着急了，忘记了Annie，那个还在身后的小童工。

“你们要做什么？”

常华森上手拉住杜桑，就往身后拉，又一次质问，“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只是想和她交个朋友。”

“交朋友？”

杜桑的肩膀一下就抖了，侧靠在墙壁上，抬头看着常华森的脸，“Mr Chang...”

“是Camille?”

“你们真的想和Camille交朋友？”

杜桑背过身子，不去看那群男人，也不在乎他们是否真的愿意与Camille交朋友，反正她是不会愿意让男人把手伸到她背后，来个礼节性的法式香吻。

“主人...”杜桑听到有个女孩在叫，三声主人不断变得离他们很近。她转头看看四周，没有人，那么她大概也能猜到那个从路边跑过来的女孩在叫谁了。

她身旁的常华森。

从福特车上下来的Annie双手拿着很大的手提包，逆着风往剧院的黑色大门口跑过来，她的脚踩在跳石上，车子要往这边急速驶过，很危险。

Camille的手袋就着急的落到地上，她面对着小孩跑，用法语大声喊，“喂，那女孩，赶紧离开马路。”

杜桑把小孩拽住，在石子飞起来的一瞬间，背过身，帮Annie挡住飞来的危险。

石子从她的手臂擦肩而过，留下一条挺深的印子，划破了一层衣服，很长的裂缝。

常华森吓得心漏了半拍，又迈开步子跑过去，真不让人省心，“你怎么样？”

杜桑甩开常华森的手，不去理会他的担忧，蹙着眉问Annie，

“我问你，谁是你主人？”

Annie配合着抬头，看着杜桑浅蓝帽子下的脸，想说主人就是给她钱的......

话到一半又不开口，杜桑盯着Annie的脸，当着常华森的面，又问，“你主人是谁？”

明明她是知道答案的，但还是执着的问，好像问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常华森刚要从Annie手里拿手提包，手就停在半空，收了回来，“我...我带来的。”

见杜桑不说话，抱着肘紧盯他们，常华森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拉住杜桑的手，道，“Annie，这是Camille，你应该是知道的。”

“我知道Camille，我的父亲总会说...”Annie抬头看着浅蓝条纹裙的Camille，又看了眼常华森。

“说什么？”杜桑赶在常华森之前开口，她的右手放在衣服侧边口袋里，看起来很洒脱。

“说...说....其实没说什么的。”

杜桑冷笑两下，松开被拉着的手，转过身开始盯常华森，其实她一点也不好奇别人怎么说她，千篇一律，说她太过放肆太过自由，那有什么办法。

直到现在她最想解决的不是女孩的父亲，而是站在她面前的常华森。于是，她用英文说，“Mr Chang,你为什么要带一个女孩在身边？”

“工作需要。”常华森看着她，配合着说，用英文，Annie不会听得懂。

“什么工作需要一直把女孩放身边？”杜桑明显有些生气，她的情绪写在了眉毛上，眉毛有些飞起，但也看得出来她在忍耐。

Annie听不懂他们的话，站在一边拿着很轻的手提包，眼睛里闪出了水花。小女孩快哭了，听不懂的语言让她突然有了压迫。

常华森看到Annie脸上的表情，拿过手提包，弯下腰叫她别伤心，摊开手给她一颗草莓味的糖果，用法语说，

“哭了连吃糖也感觉不到甜的哦。”

Annie就真的哭了，哭哭啼啼的，眼睛红红的，擦了眼睛又笑了，笑得好开心，“主人，我不哭，你别丢下我。”

现在，常华森手里就拿了两个包，一个是杜桑的手袋，一个是Annie的手提包，两个女人的。

人是未成年的和成年的，包是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杜桑是真的生气了，成年的女人从他手里拿过未成年的小包，往剧院走。

常华森赶紧拉着未成年的女人往剧院走，跟上走在前面的Camille，他用英文说，“今天我去工作，就顺便带上了她，还没来得及送回去，所以....”

“所以什么？你不爱我就是因为你爱她？”

成年女人开始无理取闹，还是没有停下脚步，12岁的Annie走他们中间，有点担惊受怕。

Camille是不是不喜欢她呀。

“你说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啊。”

“Mr Chang，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想法？”

“她还是个孩子，杜桑，你别乱想。”

“Mr Chang，你喜欢未成年女孩？”走在前面的Camille转过头，还是无理取闹。

常华森迫不得已拉住她，有点焦急，慌忙解释，“她的家人舍弃了她，我只能把她带身边。”

杜桑的脚步突然停下来，转身，弯腰拉住Annie，用法语问，“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Annie.”

“Annie要吃爆米花吗？”

常华森笑了，看着杜桑拉着Annie去买爆米花，一左一右，一起进了剧院大厅。

常华森也跟着两个人进了大厅，容纳4000人的大厅，还剩不到1000个人的位置。里面的人都是单独来的，两个人一起来的，一家人一起来的，唯独没有一个男人带了两个女人的。

这是极其不合理的存在，很多人投来了怪异的目光。

杜桑拿着票对号入座，拉着Annie，好像拉她自己的孩子，未成年生的孩子，走在后面的男人就是未成年孩子的父亲。

座位在前排，担任母亲的人坐在左边，孩子坐在中间，常华森坐在最右边，一起看电影。

默声电影的片头独白写道，

“我那么爱你，你也尝试爱我一下，会死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