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受不了了，这是什么神操作啊？】
【这是我第一次支持郑茜啊，锐评姐也是正确了回】
直播间的人数一时间断崖式下跌，只剩下些从前就关注的老粉零零散散的发的弹幕。
【不知道为什么，看主播这样想起了他在画室跳大神的时候……】
【我就不信一个作天作地到处瞎溜达的人能被张纸吓成这样】
直播间的现状正中郑茜下怀，她哼着歌发帖，手指快速翻动，不久后几个大标题就突兀的出现在讨论区:
《面具之下是小丑》
《马戏团新成员爆照》
《高冷男神装逼失败，速来围观》
游戏中最常见的莫过于人员替换，玩家是这里最不值钱的消耗品。甚至大部分人连昙花一现的机会都没有，便大批量的折在了首个副本。
尽管游戏总人数长期以来一直稳定在三百万左右，但能成功挺过新手期的不足1%，想做到常驻眼熟则更是难如登天，现如今也不过了寥寥百余个。因此观众的粘性侧面也反映了一个玩家的实力。
教室已经再度恢复寂静，安泽之偷偷打量了四周，默不作声地移动到裴溯身边。他轻轻晃了晃对方的肩膀，像是很担忧，连同翘起的发丝都耷拉下来，一举一动都显得小心翼翼。
“裴哥……？”少年低声开口，“你还好吗？”
裴溯很无力的向他安抚性笑笑，与一贯的从容反差甚大。
“没事……我只是很担心明天的周测。”
青年面色苍白，连往日红润的唇都褪去了血色。他的眼眶中四银泪光星星点点，细碎着暗芒，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强撑的脆弱，颇有些我见犹怜。
安泽之一愣，原本还搭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觉扶上对方的脸庞，那人投来疑惑一撇，歪头的动作让自己的手轻易滑落。
那细腻柔软的触感骤然消失，他下意识搓揉着指腹，遗憾之情油然而生。
回过神后的少年先是一脸惊悚的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宕机片刻便在对方静默的目光中变得语无伦次。
“对、对不起裴哥！”少年脸色通红，舌头像是打结了，丝毫不听使唤。“我就是……我以为你哭了，我没别的意思！”
裴溯闻言敛眸，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心绪低迷。
他闷声道:“嗯，我知道。”
“你先回去吧，我有点困。”
安泽之还想再说什么，青年却已经径自趴在桌上。对方将头埋在臂弯里，像是在独自消化着，他只能慢慢磨蹭回位，一步三回头。
裴溯暗暗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的泪水终于滑落，他合上眼，调整了动作并安然入睡。
好困，乱逛也是要休息的。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隐约不断的书写声像是最和谐轻柔的安眠曲，将混乱思绪抚平。
裴溯几乎从不做梦，上次有印象的梦也是在十年前了。梦境里熟悉的一切都被红浪席卷，火舌贪得无厌地舔舐着目之所及的地方。无边无际的夜色都退让三分，地面上亮如白昼，称得上恐怖的高温将人蒸的恶心呕吐。
那些火焰中扭曲的焦黑人影凄凄惨叫着，他们的声带被烧毁，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经过高温润色变成一种奇异的声音。
他们几乎被烧成了碳状，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自己，诅咒着自己这狂笑不止的“纵火犯”。
他想，如果可以，那些人的遗言一定会是:
“裴溯，你不得好死。”
……
思绪渐渐被拉回了现实，裴溯微微一笑，手指轻叩桌面几下。片刻后，他扫了眼教室前方悬挂的圆钟，此时距离午休结束仅剩两分钟。
青年站起身，没有声响地从后门走出去。
午休与下午第一节上课前有着十五分钟的调整时间，足够找莫离姐说关于温羽的事了。
巡查的学生会已经先一步回班，只等着音乐响起。因此走廊此刻空无一人，真真是寂静至极。
裴溯走路一向悄无声息，在落针可闻的环境下亦是如此。在青年踏入第四层的最后一个台阶时，柔和音乐与脚步声重合，午休结束了。
几乎是一瞬间，空寂的通道内骤然变得清晰，那迷幻浑浊的感觉荡然无存，能听到旁边班级里传来的细微声响。
有人陆续推门而出，他们正常的和同伴并肩而行，或聊天谈心或组团接水，偶尔那几个落单的同学也只是独自向厕所前去，与现实中几乎一般无二。
应该是四楼没错，喻有原说过看见对方往楼上走，而五楼的房间都是闲置的。
他本打算到每个班门口依次询问，转眼间却被一阵喧闹声吸引了注意。
隔着两个铁门的位置涌出一群女生，她们皆是言笑晏晏的样子，每说一句话都要得到中心的人的回应才算罢休。
而那被簇拥的女生身材高挑，低挽成丸子的头发散落一缕绕在颈侧。她显然有些吃不消，笑容勉强又苦涩，正焦头烂额的应付着围在自己周身的女孩子们。
“小离，你看我中午扎的丸子头怎么样？”
体型娇小的那位脆生生开口，“和你的是同款哦～”
“很好看，你扎着也很合适呢。”李莫离捂嘴轻笑，语气中只有真挚的欣赏。
“莫离莫离！你看我画的！”另一名长相可人的女生不甘示弱，“画的是我们两个哦！”
尽管李莫离一句一句的回应着，却还是略显狼狈，而她直播间的观众对此见怪不怪，个个都在看戏。
【啧啧啧，花匠功力不减当年啊，还是一如既往的招女孩子喜欢】
【该说不说呢……一想到她上次被女npc表白我就想笑】
【不能怪她们，这样的是我我也爱】
李莫离的花匠称号早早便有了，并不是因为名字的谐音，这花喻指的也不是茉莉，而是百合。原因无他，这人实在是过于受女生喜欢，就连女NPC的好感也刷的比别人快的多，加上她幼师般的处事模式，在新手期很是刷了一波眼熟，吸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粉丝。当然，也几乎全是女的。
她正苦想着脱身之计，忽不经意间瞥见站在远处的裴溯。
青年优越的比例将校服穿的很高级，他仅仅是悠闲地看着热闹，头上的数值也能缓缓上升。
“裴溯！”女人略显失态的喊了一声，确定对方听到后就向身侧的女生们草草扯了个借口便抽身离开，远去的背影透露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隔岸观火是吧会长？”她站定，眼神中透着赤裸裸的谴责。
“我以为你会很喜欢。”裴溯移开视线，选择从源头解决问题。
李莫离看着他睁眼说瞎话也无可奈何，只笑着摇了摇头。
“莫离姐。”青年叫了她一声，“关于主线，你有什么想法么？”
李莫离讶然:“主线？”
她嘶了下，苦笑着开口:“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和那个叫温羽的孩子有关吧？”
裴溯静静凝望着她，微抿的唇勾勒出几分柔和。青年在倾听时惯是如此，不管对方高矮与否，总喜欢微垂着头，只拿双黑黝黝的眼睛去注视，倒显得很沉静谦顺。
大概这就是秦殃说的装吧，李莫离想。
青年听她说完便将自己的猜测全盘托出，因为多了一天的原因，逻辑与合理性都比和秦殃讨论时强了很多。
李莫离里很认真地听他讲述，神色越发凝重。裴溯想起了之前秦殃听后的不高兴，便以为是自己表情不合适的问题，于是他这次没有再笑，只是很平静的分析。
对方果然没有在露出他哥当时的复杂神色，只默不作声的思索着。
他的直播间和之前一样沸腾起来，却又和当时截然相反，弹幕上嘲讽声居多，无一不在恶意揣测。
【哇，发现直播间没人了就急了是吗？拿之前的高光吸引流量是吗？太会了】
【就是说稍微猜的快一点，就恨不得和全世界都说一遍】
【主播和队友讨论剧情也要被喷么……实惨】
【真正惨的是李莫离吧，你们家主播说不定是想从人家那儿骗一点观众进来】
良久后，李莫离认可的点点头，她看着面无表情的青年，有些迟疑。最终，她仍是不放心的叮嘱:
“大概就是你说的这样了。”女人停顿片刻，“但是……”
裴溯以为有哪里猜测错误，追问到:“但是什么？”
“但是如果剧情安排是这样的话，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干预。”
裴溯有些茫然的看着对方，女人语气为难，眼中隐有顾虑。
“我不明白。”
李莫离听他这么回答，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唇角却上扬些许。
果然，年轻人还是比较有正义感，做不到对这种事情视若无睹。
“我的意思呢，就是如果你实在是想救温羽的话，也最好别太明显，我怕你受牵连。”
意外的，对方很快回答。
“我并没有这个打算。”
语毕，两个人间的氛围变得很古怪，李莫离惊愕的抬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困惑。
裴溯见她如此，以为对方仍是不放心，便又认真解释道:
“如果和主线任务有关的话我或许会考虑一下，但似乎很难遇见她，而主线任务又是针对于所有玩家的，所以应该不需要和她产生直接接触。”
“那我就没必要多管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