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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放逐非天意,栖迟损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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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七位向来听调不听宣。”

当时菜刀距离他的脖子只有一寸。刀带过的风都是凉的。

童心尘无所畏惧上前半步。永恁道长反倒被吓得先后退两步。

童心尘上来就要他做掌门。还拿出掌门印压他。这自然是不行的。

“七师叔!师父乱来你们也由着他吗?哪里有这样的?你们永远都用《千字文》来排辈。轮一遍总会轮到重复的名字。这一次轮到我,再过百余年又会有下一个星沉。这有什么出奇的呢?你们就凭这个!让我当掌门?这不胡闹吗?”

虚静派祖师爷的道侣。他们虚静派祖师爷,名,星沉。

永恁道,“这是五帘风前辈留下的遗训!”

坐忘派第二代掌门五帘风旅居惴惴峰作为供奉的时候临终遗言:我虚静派千年后祖师爷再现。

“你不也亲口承认了吗?”

说的是掌门印擂台赛击退萧景天一事。

童心尘打怀里掏出一叠黄纸。五指划拉开。让他看清楚,只有最上面一张是捉妖令,下面全都是保命符。

“我唬他的!我快要吓死了。祖师爷转世像我这么菜还得了吗?”

永恁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伸出手指头一一数着他的功绩。“清虚玉璧之主。论功夫,孤身闯敌阵救元幻清。大败白松明,比肩温元白。论智慧,夏衣、金线金叶子。”

从前他设计的夏衣本以为只是想要好看,奢靡至极。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他收集门下弟子的夏衣。拆了袖口下摆处八卦纹的金线,还有那牡丹刺绣底下藏着的金叶子。

被拆开的夏衣在山下找些手工好的农妇缝好,以此抵押租金、地租。不用丝绸,改用细布。

细布一尺银六钱。斗米不过13文。熟手的农妇三日断五匹,一家吃穿何求?天知道,天旱年代多了这一条出路,能救多少人。

被质疑杯水车薪。他拉开红布。一盆金子跃然面前。

这种法子,永恁自问想不出来。

混迹三教九流的他比任何人都懂得江湖是非、人情世故。

染缸里摸爬滚打多年归来,如今依旧心如当初。

永恁道长从前对他不满意。经过夺掌门印、冬衣资金二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掌门还是他做合适。

童心尘不想用许安平的钱。思来想去,找到了百乐门的这一笔房费。居然阴差阳错得到了七师叔的青睐。只是,他要得到的,谁也拦不住。

被自己的优秀噎得无话可说。童心尘只得另辟蹊径。“那我将掌门之位给你儿子。”

何敢为自幼被带着他受七位师叔教导,论外家功夫,在门派内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若是从前,永恁道长也不是没想过让他再续何家千年前的辉煌。但他这20年来受心魔困扰多年,无法与人接触。连他这个父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犬子难当此重任。掌门请勿说笑。”

“前世今生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现在,我,”

“别逼我新仇旧恨一起算!”

当年教唆永恁师叔的人冲进敌阵救小师妹。被毒血所伤的大多不能继续修炼,只好下山婚嫁另寻出路。有些无依无靠的在七师叔茅屋里,躺不到三个月,全都病死了。

七师叔自此不待见他。

童心尘只好明说。

“我知道我有能力做这个掌门。我也不是畏难而退的人。我甚至已经想到了办法做好这个掌门。只是,我不想做这个掌门。”

“为什么?”

“我要下山娶亲!”

童心尘相信自己的直觉。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意,他不会弄错。在众弟子面前承认他是师娘,就要给他师娘的待遇。承诺,必须坚守。哪怕为此荆棘遍地。

许九斤可以慢慢策反,感动,让他同意。

妖?五帘风、何五壬哪个不是德高望重的妖?只要许安平的好被大家看到,总会接受的。

问题是,锁妖塔,他必须毁了。在他进去之前。

这个掌门印,这个锁妖塔的钥匙,他不能要!

“你方才说你有办法做这个掌门。那你能不能再想个办法,这个锁妖塔的钥匙和你的娶亲,两全其美不就好了吗?”

“若我有这个办法。七师叔可以帮忙吗?”

永恁心道完犊子,被阴了。他老早就想好了这个两全的办法,只是,难以实施,或者大逆不道,需要他的支持。

自己挖的坑,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你先说说看你的法子。”

听完,震惊的永恁脱口而出就是不行!

“你和那个娇妻的幸福建立在千万人的性命之上,怎么可以?”

“那我去找何敢为。”童心尘掏出掌门印。“掌门印在,谁敢不从?”

那不是为难他吗?根基不稳,一上位不被人吃了去?

永恁深知自己儿子能力不足,也深知他不懂拒绝。

一咬牙,想到了迂回之法。

“慢着!你这个法子,你先得到其他师叔同意,我中立。另外,我也有法子帮你解决掉这个掌门之位。你莫要难为敢为。”

“成交。”

“牛玲,送客。”永恁的眼神在剑锋里透出杀意。

童心尘御剑飞走去下一座山。

人走后,永恁抹一把冷汗。真看错他了。这种法子都敢想,还有什么他不敢做?

他确实有更合适的人选,许安平。

当年许九斤扛着人上山来求助。灵气渡不进去。无奈之下他们将人安置在清虚玉璧上,依然没有起色。

许九斤探身去看,口袋里小肉球张开没自己胳膊粗的网状肉翅,摇摇晃晃飞落在清虚玉璧上。那小肉球“尼奥”“尼奥”地叫唤。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清虚玉璧像是得令的精兵,闪出众人不曾见过的青玉柔光,如绸缎般柔软,将二人层层包裹起来,结出了水波荡漾的一枚茧。

透过水纹,他们见到童心尘胸前规律起伏,显然是已恢复心跳脉搏。

那小肉球也收起翅膀,沉沉睡去。

三年后,小肉球长成了垂髫小儿,自茧中走出。

许九斤给这孩子取名,许安平。

之后,星沉一直醒不来。掌门之位潘玉龙暂代。山门和玉龙的身体每况愈下,愁死了。想过来找老二商量一下。

好家伙!月色下和许家小子打得你来我往切磋功夫呢!

看得他这个老手都技痒上前打上一招半式。

那之后,他看见信鸽来就跑过来看看是不是许家小子。守山大阵移位了也过来老二这里看看。他私心里,比起鲁莽的星沉,许家小子更适合当这个掌门。

妖?

妖是妖,许家小子,那可就不一样了。他都没能接过老瞎子十招,那许家小子可是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回呢!

如今童心尘能想出如此狠毒的法子,他即使再想当掌门,自己也不敢让他当。还不如执行童心尘昏迷之前的备用计划。

妖当掌门,也比这坏小子当掌门安全得多。

撕下衣服踢起黄泥块儿唰唰写了几个字递给媳妇儿。

后者看他眼神不对,马上写信放鸽子不敢多问。

鸽子飞在云间,自由自在。

突然一颗柿子直直从地面飞升上天,不偏不倚砸中它,直线掉落。

半瞎子伸手一接。拆了信,一捏成飞灰。掂了掂手中鸽子的分量,满意地笑了,转身进屋。不一会儿屋顶飘出袅袅炊烟。

永恁道长老远看到鸽子落在了润下山,嘻嘻一笑抄着刚磨好的菜刀迈开大步飞奔过去。

“臭瞎子!许家小子是不是来信了?你不回信还吃我鸽子!养了八年呢!我媳妇儿还没吃上一嘴呢!”

吃饱喝足,永明道长从嘴里扯出一根鸽子腿骨来,噹一声将他刀背格挡开去。

永恁道长手上一阵酸麻,低头一看,菜刀弯了,手在抖。这个半瞎子,功夫又见长了。

“天气不错,晒柿饼去。”

永明道长喝了一口粗茶,从脚边篮筐里捡了个大的柿子,一路不断皮地削。三两下桌上瓷盆里已经码了五个。

永恁道长扔了菜刀自己拉凳子坐下。

“老二老二,你是不是又偷偷算卦了?算出什么来了?是不是安平的姻缘有救了?”

永明道长手上动作顿了顿。这永恁待许安平倒是情真意切。

也是,这20年来,何敢为因心魔一事从不主动上山。还是许安平借着要他带路的名义,让他们父子相见。这孩子脾性也和顺,容得下永恁这暴脾气。这么好的孩子,他能不喜欢?

“老二!二哥!敢为可跟我说了!昨夜守山大阵的石头偏了!你亲自去把它摆正的。永明道长!二师兄!你行行好!透露一点点……我来帮你我来帮你。”

说着抢了对面人的小刀,一下两下连肉带皮地削。一个柿子削完没剩一半。给二师叔心疼得不行。想拿回来自己削。

永恁不让。“你这眼不行。别等会儿削到手了。许家小子!”

放下刀子站起身子冲屋里吼,“许家小子你给我出来!帮个忙!许家小子?”

吓得永明捂他嘴。“他好歹是妖!你这么大声是要引弟子们来收了他不成?”

“哦是我糊涂了。”永恁说着又喊,“许家小子许家小子。”

“哎呀服了你了。别喊了。我说我说。他是来过,现在找清虚玉璧疗伤去了。”

“他居然受伤了?谁干的?伤得严不严重呀?”不待回答自己沉吟片刻就想通了,“能爬上来登云梯应该没到濒死的地步。”

永明道长收回张开的嘴。不理他,去摸小刀。

“不对!”

永恁一拍桌子吓得永明心脏一跳。

这瘟神!永明道长心里只求他快走。真不知道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定了定神不耐烦问道,“又哪里不对了?”

“昨天星沉把玉龙抬清虚玉璧屋里去了!”

昨夜,潘玉龙情况变糟。几度濒死。

童心尘拔了一身银针,抱起人要到户外受阳光暴晒。

人家是病人啊!

看得高秉天气血上涌。连忙摁住。“你干什么?月裳仙经有云:脉虚且浮者,宜静不宜动。”

“那有没有一本书说人要多运动的?”

高秉天闭眼思索一番,“还真有。紫岳圣诀有云:气动神清,心明如镜。”说完自己都愣住了。“哎?怎么会这样?”

童心尘拍拍这个书呆子的肩膀。“尽信书不如无书。你信我一次试试呗。”

结果,自然是没有什么用,还更糟了。童心尘又想着攻击清虚玉璧逼它开启修复的本能。结果用尽全力,只抠下来指甲大小的碎片。

管它认不认,死马当活马医。那清虚玉璧附件的春芫草、团状福禄草等都比旁的花型硕大、枝叶繁茂。纵使不能躺上去,靠近一点也应是有点效用的。潘玉龙的伤已是药石不灵,如今只能拖得一天是一天。

于是,童心尘扛着清虚玉璧步步接近潘玉龙,直到走不动无法靠近为止。

终于将清虚玉璧安置在了草棚三丈开外。扩建了草棚,还安排了守卫轮班看守潘玉龙。

“小恁,你快去!他……”

永明也慌了,许安平上来的时候脸色苍白。从怀里掏出罐枇杷膏给他。沾着血,揪着袖子擦了擦。永明不敢耽误,给他止了血让他快去疗伤。

永恁和永明都明白,许安平若是小伤用不着清虚玉璧。肯定是受了重伤。万一他和守卫打起来,暴露妖气,可就麻烦大了。

打不过死路一条,打得过也逃不开四大门派联合通缉。万一不幸挣扎途中伤了人,更是别指望逃得过捉妖令。

永恁也没见过他慌张的样子,知道兹事体大,情况危急,转身就往潘玉龙屋里跑。沿路扬起一阵风尘。

永明想了想,蹲下,屈指,一下下有规律地在地上敲打。

永富道长趴在地上,听永言道长那穿越大地传来的声声敲打。他也拄着芒杖敲打大地回信。“我尽量拖延时间。”

不远处喊着六师叔~六师叔~一声紧过一声。

长生剑在头顶百尺之天盘旋三回。永富都不回应。就这么静静藏身密林之下,仰头看他。

童心尘掉头了。看方向是要去找他五师叔。

老五那笨蛋!藏不住事儿!别三两句把安平暴露了!

永富忙喊:“这儿呢。”

长生剑调转头来。童心尘好像听到了声音又好像没有。

“郝富贵?”

“闭嘴!”

哎!永富道长这一喊,破了音。童心尘就听得真真切切了。

“来了?陪我走走吧。”

瘦得跟干柴似的永富道长拄着杖走在前头。

童心尘收了剑,慢悠悠走在后面跟着。

林渐深,路渐陡。拐杖敲树干,野果簌簌往下掉。童心尘脚步飞移,接住,反手扔回永富道长后背的竹篮筐里。终于满了一筐。永富道长才就地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歇息,问话。

永富道长听说他这番来要做冬衣,那是好一顿数落,脑壳儿快要给他敲开了瓢儿。

“跟你说过清修清修!做什么冬衣!”

童心尘气喘吁吁原地盘膝坐下调息。刚结束就挨了一记暴栗,没有一丝丝防备。给他疼得揉了又揉。语气也连带着弱了几分。

“清修也要过冬嘛。再说了,添置一件冬衣就不算清修了?”

又是一记暴击。童心尘早有防备,运气抵挡。指头与额头相碰,发出金石相撞之声。

永富心里认可他的功夫修为。却是害怕儿孙晚辈得意忘形。故此,嘴上依然不折不挠。

“你那是简单的冬衣吗?羊羔绒!丝绸底!这是奢侈!这是腐败!还有那夏衣也是过分。缝金线!你就是吃不得修炼的苦才导致现在都没有飞升!你底子多好!那么多师叔师伯教导你,换成一只猪他都会飞了!诛邪大战,你师父高巨疯,如今已经实现了预言羽化登仙。下一个就是预言的你。”

又是预言。若不是后山那位老供奉的预言,掌门这个烂摊子怎么会压在他头上?

童心尘扁起了嘴。永富道长看着他这孩子气飞模样愈发来气。

“你呀!吊儿郎当的!连你五师叔都打不过。成何体统?自六百年前虚静派坐忘派两位祖师爷驾鹤西去以来,我们修真界再无人飞升。二十年前第一次诛邪大战元气大伤。如今修真界就剩下你和温元白有望得道飞升。你长点心呀!前有玉凤、幻清,后有玉龙。你这一天天的为凡尘俗世忧心,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道?你已经浪费了20年了!可不能让那姓温的抢了先!我们虚静派的未来……”

他这个六师叔哪儿都好,就是一天到晚嚷嚷着苦修苦修,亏他师父给他取道号永富,他六师叔是半点儿都不能理解这道号藏着的良苦用心。

童心尘逮着他话头抢道:“六师叔,我这么烂就别让我当掌门了吧?”

永富道长停下话头,要他伸手。

芒杖一抽,童心尘手心肿老高。疼得他眼眶发红。

“打你临阵退缩!”

童心尘不服。一半是疼的。

“不过是一句预言,你们个个封为金枝玉律。凭什么呀?何敢为、玉龙师兄哪个不比我强?把师兄救回来何苦等我这20年?”

“你那是想救潘玉龙?”

“是。”

永富道长抓过他另一只手,再抽一下。“撒谎!心存私念!”

永富道长骂完,抓着他手好生摁了摁。气血运行之处,伤痛不再。当真是当世神医。

他六师叔真的是看透了一切。他根本不是想要救潘玉龙。他只是想把掌门这个烂摊子丢出去,好好跟许安平过日子。

“瞒不过六师叔慧眼。我只是想……”

六师叔医术高明,所有师叔都欠他一条命。有六师叔开口,这事儿定是稳了。

永富道长掐紧竹仗,太阳穴突突地跳。

“你真要这么做?”

“是。”

五师叔赶到的时候,永富道长一根竹仗将童心尘打得皮开肉绽。快打死了去。

童心尘刚抢到书册在手,来不及翻开看就被他永富师叔扔了,继续打。他只得一面伸手躲一面在密林之中逃窜。嘴上仍是不依不饶的,“是!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这么做”。

永言脚刚落地。童心尘就跌跌撞撞地扑倒过来。吐出一颗臼齿和着血,抱着他大腿躲着芒杖。

“五师叔救我。”

永言道长张开宽阔的两臂。啊啊叫出声来。他本就不善言辞。这一急,更加说不清了。

幸好,同为宗门师兄弟百年有载,永富听不懂也猜得到大半。

他举起芒杖又要挥下。永言发怒了。啊一声,抓过他芒杖,折断了。

永富还不放过他。举起手又要来打。永言似那母鸡护崽将身下的童心尘护得死死的。

永富劝道:“没事儿,人死了我都能救活。可他作为掌门的,道心死了,我们虚静派都要完蛋!你那该死的念头!我把它打没咯!”

永言深知自己打不过永富。道理也讲不通。唯有啊啊啊叫着,硬是用身体挨了几巴掌,吐出几口浊气卸了伤害。转身抱起人,撒丫子就跑。

他身手极好,抱着个人,仍然施展跃岩之术,在各个山头之间三两下起伏,便来到了永河跟前。

后者正在跟义兄永海道长下象棋。

“哥哥你让我一子好不好嘛!”

“不好。”

正是差二子就要满盘皆输的地步。正焦头烂额,不得不发动撒娇攻势。听他在旁呃呃啊啊地叫,烦得不行。“娟儿不在我很难听懂你说什么。”

“啊啊啊打打打他他他……”

还是对面永海道长起身,接过人放下。指指天,示意他听。

这一顿折腾已经是午饭时分,不远处炎上山吹起了哨子,是永言道长的媳妇儿喊他回家吃饭。

永言道长指手画脚表示这里被打了这里被打了。

永海道长听不懂。“我先救星沉,你的事儿等会儿再说。”

可不就是要你救他?永言道长狂点头。告辞。飞身一跃,人已消失在群山之中。

永海道长上下打量一下童心尘,一抓一提顺手给他过了一遍全身灵气血脉。童心尘瞬间感觉整个人好多了。

“唉唉唉哥哥你这个不对不对!”

永河道长说着不对,起身来给童心尘穴位点了几下。

童心尘顿觉耳聪目明,快要飞升。

“你看!就说是我的手法更妙!”

二人同出小山村,为父母报仇灭山魈,蹉跎了许多岁月。

年过二百后,两人都发现彼此已举目无亲。索性在这从革山上比邻而居。纵使是日夜斗嘴也好过长夜永寂。

三师叔和四师叔对于血脉运行是最为拿手的。也是互为对手。一个擅长行针,一个精于推拿。彼此谁也不服谁。这一吵就是两个百年。

对视一眼,又准备争吵。童心尘一手一个摁下去。

一个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一个缓缓接近病灶中心。都不是大问题。只是一个太慢,一个太猛。万一遇上重症一个来不及一个淤血拥堵无法自行引导情况更糟。两相配合,疏堵共用,必要时药石相辅,方是万无一失。

童心尘一番言语,一碗水端平。

两位师兄都听得顺耳。也便少了一番争吵。望向他的眼神也颇为欣慰。

童心尘补上一句,“六师叔说的。”

两人瞬间冷脸,再看他时又是一脸“吾儿顽劣”的模样。

商量好冬衣的数目,提到潘玉龙的病,两人皆是摇头。

“你们能救我为什么不能救师兄?”

永河道长说,“你是救世之人。他不是。”

永海道长说,“清虚玉璧只认你,不认别人。”

清虚玉璧是他们虚静派传了一千年的门派至宝。相传能提升修为、活腐肉生白骨。可惜认主。

童心尘上山那年满大山地跑,师父也不责怪。在那漫山野花中,清虚玉璧赫然立于摇曳风中。童心尘躺上去睡了个美美的午觉。

他不是清虚玉璧认可之人谁是?

永河道长知他们景字辈兄弟情深。他和永海也能感同身受。然而生死有命,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

童心尘不信天!不信命!他只信人定胜天!

童心尘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此以来,所有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两人都怔住了。永河道长拍案而起,“你怎么可以……”

永海道长执棋子敲棋盘,太过用力,连大地都在震动。显然也是怒气不小。

“锁妖塔存在多年,你不会现在才看不过眼。你一切变化都来源于下山娶亲。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很喜欢这个对象?”

“是。”

“你去找你二师叔,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童心尘在云海中御剑飞行的时候,永明道长正趴在地上听着土地的震动。

那是永海给他传来的讯息。

“安平,行。玉龙,不行。坤土,南西方。大事?什么大事?”

抬头果然是南西方有人。对方没看到他,正蕴含内力喊着,“二~师~叔~”

耳侧有风,长生剑侧身斜着飞,童心尘伸手抓住,是一个削了皮的柿子。表面白霜被刮去了一层。

童心尘头朝下栽下去,“二~师~叔~”

山下那老人迅速躲开。是他那爱吃柿子的二师叔。

童心尘离地三尺双脚扭转,身子倒回来,长生剑转了两圈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童心尘又抓着柿子树粗大的树干将自己甩了两圈泄力,长生剑始终乖巧在他脚下不离半寸。

衣袂带起一阵旋风,他脚下一盘,正好踢飞了一篮筐的柿子。

自知闯祸的童心尘站稳了没敢动。

永明道长发白的双眼瞪圆了,耳朵一动,半步向前,左手一只右手一只。看似闲庭信步,实则身法轻盈衣袂飘飞如游龙。那纷纷下落的柿子也没有一个逃得过他的手心,砸不进地里只能轻轻巧巧落在老头子的竹筐里。

“臭小子,今年晒的柿子饼、柿霜,一个!都!不给你!”说着,摸着竹筐放进去最后一个柿子。

难怪柿子被刮了一刀白。二师叔的柿子产品又多了一条线-柿霜。

他永明师叔算这一脉弟子有多少要多少套冬衣数得那叫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连那小男孩喜欢花鸟鱼虫不喜狮虎二师叔也知道。

“那加两套绣小老虎的冬衣,三套绣花鸟的。对了,都几岁了?”

二师叔把身高体重都一一说了。

童心尘在他二师叔这儿吃烤乳鸽,品柿饼。再来上一壶清茶。着实美哉。今早的舟车劳顿,一身的伤痛竹仗痕仿佛都融化在了这一杯清茶之中。

“还是二师叔这里最好。二师叔,我……”

“他们跟我说了。”永明道长指指自己那只被挖去的眼睛。“你知道我这只眼睛是怎么没的吗?”

童心尘语塞。二师叔当年窥探天命算门派未来,失掉了一只左眼。如今再度逆天而行,又岂是一只右眼能解决的呢?

“天地尚不能久,更况于人乎?”

永明道长一把拉人坐下叫他动弹不得。

“我知你心中有愧。萧田甜来闹,你也不会吵回去,就知道在心里责怪自己。我告诉你,玉龙能为门派做到这个地步,我钦佩他,但我不觉得他会后悔会怪罪你。你昏迷了20年。这不是你的错。如今牺牲的是玉龙,往后,担责的就是你我。拯救门派,除魔卫道,不分先后,都是英雄。”

“也不一定要救玉龙师兄。用诛星大阵。这样可以解放潘玉龙,结束一代又一代的守阵七子。”

永明想起老七他们的传信就心有戚戚。他真的要为了和他对象在一起,大开杀戒。

“那塔里的妖邪怎么办?”

“杀了。”

锁妖塔里都是穷凶极恶的妖。童心尘真觉得全杀了也不心疼。

他话说得轻飘飘,抓着一罐儿枇杷膏儿一勺一勺地吃。他二师叔素来喜爱柿子今儿个来了个枇杷膏儿。着实是新鲜。这还是聚仙楼出品。他高低得尝两口。

他越吃越欢。全然没看见他永明手中茶碗是动了又动。

来来回回被拒绝,被推诿。童心尘已经不抱希望了。“二师叔,我是掌门。你们不肯布阵,我还找不到人了?”

永明心道完了完了,这小子决定了的事情改变不了的。“有情不在朝朝暮暮。你三个月都等不得吗?”

童心尘一脸疑惑地又勺了半罐枇杷膏儿进嘴。抿抿嘴角甜丝丝的味儿才问,“什么三个月?”

“老三和老四没跟你说?”

童心尘摇头。“他们叫我来问你。”

“此事确实是我最清楚。”

永明心疼那一瓶枇杷膏儿。拿了来,盖好。给他塞了个柿饼才道,“你当我不知道这锁妖塔害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吗?”

抚恤金,也是买命钱。

那锁妖塔前的界碑,是多少人的坟墓!埋葬了多少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就连何春莲、五帘风这些个老祖宗也未能幸免于难。

高巨疯也……

永明老早就对此不满。年少气盛的他卜算未来,损了左眼。又怕泄露天机,所以对外都说是测算门派未来。

“所以?”童心尘吃完了柿饼,又开了枇杷膏儿勺着吃。“二师叔,你看到了什么?”

永明心疼地闭上眼。

当年看到的血色圣衣再度浮现眼前。那脚踏千羽浮云的盖世英雄,从半空中破阵而出,身下是粉碎崩裂的锁妖塔。还没看清英雄的模样,永明的左眼已经陷入无边黑暗。

窥视未来的代价,出现了。

再睁开眼,罐子空空如也,童心尘打了个饱嗝儿。永明心疼得把右眼也闭上了。

“那也得玉龙师兄撑到三个月后啊!”

童心尘扯扯衣角擦擦嘴,舔了最后一口甜。

二师叔的卜算从未出过错。他隐约感觉到,那血色圣衣就是许安平。怕是与绿色干尸同归于尽。

“我看我还是得尽快筹备炸锁妖塔的事。”

童心尘已经准备好了诛星大阵的口诀。人选也挑得七七八八了。

既然师叔们不参与此事,他便自己来。他有信心培育一批合格的符修。

他告辞要去看看潘玉龙。永言道长连忙拦着。“你等等,我帮你问问祖师爷那个清虚玉璧怎么用。”

诛星大阵固然一了百了,确实杀戮太重。二师叔这个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二师叔,你能用清虚玉璧?”

“应该,可以,吧。我试试问问两位祖师爷。”

“人都死了一千年了还能问?二师叔你真神了!”

永明说着进屋拿点符纸。为安平给自己捎带的枇杷膏儿狂跺脚。

怀着对枇杷膏儿的惋惜之情,握拳一连在地上敲了好几下,忽然想起永恁那小子功夫差学不会这招。气得以头抢地。

屋外童心尘问他好了没有要不要帮忙找找。

他连连说不。偷偷摸摸开了窗,背地里送信放鸽子。只求鸽子呀鸽子快点儿飞!安平安平快点儿好!

门外人已然在催促。永明连说着让他等等。

“二师叔,你是不是心疼那一罐枇杷膏儿呀?”二师叔这么反常也只有这个理由了。老人家一辈子没什么喜欢的,就好这一口。

这不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来了吗?

永明道长放了鸽子关了窗,酝酿情绪,半边脸落下泪来。哽咽着大声道,“哎呀哪儿有的事儿。不就是聚仙楼稀罕玩意儿?不就是人家送的吗?着实是挺贵的。那再贵能有我家掌门贵吗?哎呀你看我这地儿乱得。”

说着,扬起一叠手纸发出簌簌的声音,又把一个抽屉拉开关上好几回。在外面的人听来就像是翻箱倒柜找符纸。

“明儿还你行不行?”

“你现在就给我去买!”

这是真的怒了。童心尘不敢怠慢。随手叫了个弟子去买。

脚步声远去。

永明道长盘算着他上下一趟也差不多半天了。放下心来接过手帕抹眼泪。

这眼泪是越擦越多。他这番着实是真情实感地心疼那一罐枇杷膏儿。聚仙楼的稀罕玩意儿!安平孝敬给他的!

擦着擦着觉出不对来。谁给的手帕?

偏头一看,人没走呢。

鬼魅般的无声无息站在窗边,给永明吓了一跳。

“你不是买枇杷膏儿去了吗?”

“怎么着?今天这枇杷膏儿是必须我亲自去买吗?”

童心尘心道奇怪,今日师叔们怎么一个个拦着我不让我去见玉龙师兄?

永明道长,“并没有。忘记了你是掌门。”

手帕飞出窗棱,似重锤打得童心尘细白的额头一道红痕。

窗户关上。

童心尘伸手指挠挠疼痛的额头,心道自己这一趟受的伤怎么也得算在玉龙师兄身上,等他醒了要他赔,赔一千两。

许安平来找清虚玉璧疗伤,发现门口多了守卫。火速躲在半人高的野草后面。

使用假形之术将自己外貌变成永恁道长的模样。大摇大摆上前,试图骗过守卫。

刘银星、高秉地一脸懵逼。

“永恁师叔,你刚才不是才进去的吗?”

“大胆妖孽!哪里逃!”说着,屋里跳出来真正的永恁道长。

永恁在屋里等候多时。此番假装追杀。无人处让许安平显出小肉球模样。手一捞,揣兜里。

拍拍那俩人的肩膀。夸奖道:“那小妖已被我打死。你们做得很好!警惕性很高。我先去看看玉龙有没有收到妖气影响。”

进门,任掌门一事许安平同意,永恁脸露喜悦之色。但他依旧怜爱孩子,挂念他的伤势。一脚踹潘玉龙下去,将小肉球取出,小心放置床榻上。手感软软的,他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小肉翅。

“能自己过去吗?我过不去。”

“能。”

许安平说着,挥动身后一双小肉翅,摇摇晃晃往清虚玉璧飞去。

永恁在身后直夸,“哎我家小安平真棒!”

潘玉龙躺在地上,瞪圆了眼。“妖!妖!妖!”

永恁抡起砂锅大的拳头威胁他,“敢乱说话我现在就毙了你。”

潘玉龙果断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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