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结束后，周天姿三人考得非常好。
为了奖励孩子们的中考成绩，大人们终于允许孩子们去更远的大城市玩了。
“南淮！”周天姿拼命比划：“神洲第二大城市！”
“上廷啊，首都多好。”张楚涵不服气。
“去南淮飞船只需要三千，但去上廷的五千。”周天姿一句话说服了张楚涵。
这是周天姿第一次去坐飞船——她从小生活在闽州这个小小的星球，尽管知道天外有天，可这是她第一次离开一颗星球。
闽州的太空电梯在赤道，周天姿连她家那个县市几乎都没出来过，现在她坐着飞机第一次来到太空电梯，下面的基地就像一座火山那么大，来往的几万吨接驳车和巨大的货架吊让周天姿仿佛进入了小人国。
“那是什么！”周天姿抓着姜蕊依的衣服，急得快叫出来了。
“那就是电梯。待会我们要坐这个飞出星球，来到地外轨道的空港空间站。”姜蕊依拍了拍周天姿：“安静。”
周天姿三人张大嘴巴看着，就像山里的吗喽刚出来看到豁然开朗的平原一样。
这时一阵轰鸣，尽管有隔音玻璃，但依旧把周天姿她们吓了一大跳，周天姿一转头，便看见了一个电梯舱被几根缆绳拉上轨道，随着一声滴鸣，电梯舱和游乐园里的跳楼机一样直接被提上天空，顺着那通天的轨道巨柱消失在苍穹里。
轮到周天姿她们去坐了，接驳车把她们送到电梯下面，偌大的电梯舱像张开血盆大口的巨人。
“这就是人类的杰作。”姜蕊依的叹息散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就，几不可闻：“征服星程大海的第一步。”
周天姿却突然想到姬蔚时，星际旅行并不便宜，姬蔚时是不是经常这么跃迁呢？
周天姿所期待的旅行，对姬蔚时来说却习以为常。
当飞船跃迁到南淮时，周天姿把脸贴在窗边——映入眼帘的就是恢宏壮丽的空间站和卫星群。
星际时代，为了保护行星的自然环境，许多企业都会把生产基地放在空间站，这些工厂在外太空肆无忌惮地膨胀，最终形成一个以南淮行星为中心的空间站群。社会学评价一座行星城市发不发达的标准就是星系内的空间站密度。
周天姿从未见过如此密集的空间站，即使是几千万吨的飞船进入这座钢铁森林都像进入了大人国。巨大的机械臂按停飞船，太空没有阻力，即使反推也需要外力暂停。周天姿感觉就像一个温柔的巨人轻轻按住了她们。
接驳几千万吨飞船的空港足足有月球大小，堪比一座中型城市。透过玻璃，周天姿能看见南淮星球——璀璨的灯光组成了大地的脉络，越密集的灯光代表着城市的人口密度，这可是周天姿在闽州见不到的人间烟火。
南淮如已经如此繁华，若是姬蔚时所住的上廷——那该是何等景色！
南淮不愧为神洲的第二大都市，甚至南淮的经济比上廷还发达。上廷作为神洲的首都，多少带了点政治色彩，所以气氛不如南淮活跃，而南淮就像快乐的欲望都市，这里灯红酒绿软红香土，在编织一场叫人们放纵的狂欢之梦。
张楚涵喃喃：“土包子进城啦！”
这是周天姿第一次见到如此奢靡的城市，行走在街道，头顶着遮天蔽日的摩天大厦。
“南淮对面就是奥兰特，地理位置注定了它能发展起来。”姜蕊依凝望着南淮的天幕，即使在陆地，大家依旧能看到天空上卫星密集的引航灯。
“其实理论上是闽州离奥兰特最近，但有溟涨古战场。”姜蕊依道。
周天姿痛哭流涕：“我离南淮爷只差一步啊。”
大晚上走累了，四个人蹲在南淮大饭店的门口。
南淮大饭店被称为仙女座星系最大的饭店，甚至比上廷专门接待外宾的远望宾馆还大。
其实南淮大饭店普通人也能进，硬要说的话姜蕊依她们也能吃里面的菜，问题就是普通人觉得花这钱不值。
沈川建喜欢认豪车，附近地下停车场每次都停进一辆车他就报出名字，让周天姿她们猜猜多少钱。
“什么车要一百万？有这一百万我为什么不买套房子？”张楚涵无法理解，她家车才三万！
“人家有买这车的财力肯定也不缺买房子的。”姜蕊依微笑。
几百万的房子啊……周天姿穷极自己的想象力也只能想出一套复式别墅。
这时旁边车上下来一个西装男，他走到副驾驶座，这车的车门居然是向上开的，里面伸出一条纤细雪白的大长腿，一个穿着暴//露的美女从副驾驶座上下来，挽着男人走向饭店。男人把钥匙丢给旁边一个服务小哥，那小哥拿了钥匙就把车开走了。
周天姿：“？他把车送人了？！”
姜蕊依：“那是车童，帮人家把车开进车库里的。”
沈川建眼睛闪闪发亮：“我不想做什么科学家了，我想做车童，每天都能开这些车！”
姜蕊依嘲笑道：“得了吧，车又不是你的。”
沈川建梗着脖子：“做科学家也开不了豪车啊。”
姜蕊依一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回旅馆的路上，周天姿对姜蕊依道：“妈妈，就算我好好努力，也能开上豪车吗？”
不等姜蕊依回答，周天姿又道：“是不是选择比努力重要？如果我要是当科学家，也住不了超级大别墅，但如果我当了商人，肯定有滚滚而来的钱。”
姜蕊依心一痛，她轻声道：“你是喜欢过上有钱的日子，还是真的想当商人？”
周天姿茫然了，她其实没啥梦想，这个年纪的孩子也确实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
“那我还是想有钱。”周天姿道。
姜蕊依温柔地按着周天姿的肩膀：“不是所有努力都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回报，但我不是打击你，如果不努力，那就什么也得不到。”
“所以凭什么有的人，不努力就轻轻松松无忧无虑，有的人辛苦一辈子还是苦呢？”周天姿愣愣地看着一个拖着垃圾车走过的老太太。
难道那个老太太她没努力吗？她明明很辛苦地在扫垃圾。
姜蕊依深深叹气。
“所以你可以去改变这样的现状。”姜蕊依在周天姿身边蹲下来，直视着周天姿：“你可以成为改进社会结构的人，完善分配制度，进行兜底保障，让那些即使不努力的穷人，也可以体面而尊严地过完一生，让那些努力的穷人也可以实现阶级跨越，底层人才会有奋斗的希望。”
当时的周天姿自然是听不懂姜蕊依话里的深意，她道：“难道现在没人改变吗，需要我一个小孩去？”
“有，我们神洲很多人都在这么做，你看那个老太太虽然辛苦，她买不起豪车豪宅，但她至少温饱，每年都有粮食和财务补贴，虽然过得比别人辛苦，但不会饿死。我们现在的生产条件，还达不到让所有人住大别墅开豪车。”
周天姿：“现在还有人会饿死吗？”
周天姿家虽然穷，吃不起三文鱼和外星进口水果，但温饱绝对没问题，她还经常有辣条这样的小零嘴呢！
“有，但不在神洲，在外星。”姜蕊依站了起来：“仙女系之外还有很多星际国家，有个叫特玛共和国的国家，它那边大多数人住贫民窟，吃的是富人丢下来的泔水，哦不，甚至泔水还要抢。还有许多这样的国家，穷人连生存都困难，更别提阶级跨越了，男人出卖自己，女人出卖身体，只为了一口吃的。”
周天姿茫然：“他们那边不管吗？”
“不是所有国家都把自己的子民当人。”姜蕊依轻笑，然后神色凝重起来：“没有任何人值得被放弃。”
很久以后，久到周天姿都快遗忘了那天看的豪车，却还记得姜蕊依那晚上说的话，姜蕊依的眼神在黑夜中闪闪发光，尽管她已不再年轻，但她心中却依旧烧着一团火。
南淮有个仙女系第一摩天大厦，名叫环球中心大厦，高达877m，很多人上去打卡留念。
顺着透明电梯飞速攀升，周天姿看见电梯外的景色迅速变矮变小，满街、甚至全城市的灯红酒绿似乎被周天姿踩在脚下。
周天姿在那一刻产生了奇妙的感觉，她好像成为了整个南淮的皇帝，在高空中睥睨这座城市。
难怪那么多外地人来这打卡，这也是那些卑微的外乡人在这难得感到骄傲的一次吧。
那姬蔚时呢，他身为神洲最高层的那一批家庭，看周天姿她们时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周天姿垂下眼眸。
她想努力了，她喜欢姬蔚时，喜欢到恨不得达到和他同一层，看同一个风景，喜欢到希望他可以平视自己，喜欢到……自己也能成为他那样的人。
周天姿搞不清楚她到底是真的喜欢姬蔚时还是喜欢他那样的生活。
张楚涵低声道：“我想起那个漫画了，就是公主的竹马大人，奴隶女主第一次被皇世子带到望阙台是不是也是这感受？”
奴隶出身的少女第一次见皇城的繁华，也被少年的深情所打动，在浮华的灯火下，她和少年接吻。
“明明那么美好的爱情，为什么她们最终be了！”张楚涵泪眼汪汪：“她们be的时候我都哭死了！”
周天姿：“渣男！女主都愿意入王府伏低做小了，她几乎为了那男的献出一切！可还是被人心辜负！”
沈川建：“……都当奴隶了，人家男主也是皇世子，怎么会喜欢奴隶呢？”
张楚涵瞪大眼睛，指着沈川建：“人渣！一个人真心这么待你，你就因为人家的出身而嫌弃？”
沈川建哑然，他尴尬地挠头：“但说实话，有实力才能配吧……你要是自己是皇帝了，要个王爷当男朋友不是轻轻松松吗？你看话本上那些皇帝为什么那么多老婆，不就是因为他最厉害嘛！”
张楚涵：“沈川建！一个女人这么爱你，难道就因为她的出身就得辜负！”
沈川建梗着脖子：“反正吧，对象应该是你成功的标志，多好的对象代表你多成功，不是嘛！你看看那些大款，他们的女人能差到哪去！”
“不是所有真心都能得到回报，因为真心是最无法衡量价值的东西。”姜蕊依把手按在张楚涵肩膀上：“但财富、权力都是可以衡量的，你自己没有，就不能从别人身上得到。”
张楚涵：“喜欢一个人也不能得到他的喜欢吗？”
“除了喜欢，你总得有其他优点，如果一句我爱你就能得到一切，那这个世界太容易了。”姜蕊依眯起眼睛，从大楼玻璃窗望去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事实上，我们很多时候缺乏的并不是情爱，而是暴力，是能让别人服从你的暴力，在讲究实力的世界，真心才是最不可知的。”
大恋爱脑张楚涵呆愣地望着姜蕊依，这句话简直是一场排山倒海的洪水，把她过往的认知冲了一干二净。
“再说回你那个小说，因为女主没有暴力。”姜蕊依突然道，她另一只手重重地按在周天姿肩膀上：“如果女主选择的不是去男主的府上伏低做小，而且选择去科举武试，做一名笔动天下的文官或者是枪定乾坤的武将，她定然不会在男主的府里碌碌终身，最后死而籍籍无名，爱情应当是她努力的奖励，而不是她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