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被寄予厚望的东京警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田中博英已死在了自己的公寓，死因是上吊自杀，他的妻子也不知所踪。警员们还从房间内找出了田中博英为妻子购买的高额保险，签订时间为两年前。

但奇怪的是，这份保险在今天之前从未被启用过。据邻居们的口述，他们昨天还见到了田中博英的妻子，健健康康的，没有任何异常。

即使这很奇怪，警方也不敢妄下断语，更何况当事人已经死亡，这一案子也便不了了之。

同时，群马县的警方在与公安全部交接完成后，也不得不离开了这个充满谜团的山村。

他们好不容易办了个大案子，媒体们都在等待着警方证明自己，好好改善警方在民众中的形象。结果在快成功的时候，重要嫌疑人畏罪自杀，案子被公安接走，不仅没了功绩，还要被媒体们反咬一口，被钉在警界的耻辱柱上。

这能忍？！

呸，必须忍。

警队和公安交接的过程中，无意间被透露了一些内情，这个案子背后牵扯到了一个巨大的跨国犯罪集团，公安在对抗他们的几年来损失惨重，这不是一个小小的地方警局能够参与的。

这里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最后，警队还是决定早点切割早点溜，花了一天的时间把设备全部搬空，然后坐上一列警车离开了。

他们离开前还友情捐赠了几个监控摄像头给酒店，说是希望酒店以后还是别省钱，免得以后出现案件没有监控看。

“唉，还是有点改变的，至少懂得运用监控了。”

“我觉得这怪不了警方。”

八月一日和御法川崇坐在诊所外的庭院，远远地目送警车离去，捧着西瓜点评着。西瓜是御法川崇从系统商城换的，保证皮薄肉多，E-1174吃了直呼家乡的味道。

“你说的对，天眼是一种数字远程监控系统……”

御法川崇边说边嚼着果肉，有些口齿不清地用中文讲着奇怪的话，听得八月一日一头雾水。

[天眼是华国那边可以把监控网络联通的一种系统，这个年代还没有，至少要等21世纪之后吧。]

E-1174说到这个就忍不住为自己家感到骄傲，语气都变得欢脱起来。它倒不是因为这个就高人一等，只是觉得生前的时代能达到那个程度实在不容易，许多国家都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普及监控摄像头，也就是到互联网时代后才开了窍，但私人的监控依旧无法被国家调用。

《名侦探柯南》里有很多案件如果有监控，是能极大降低破案难度的，但有监控的案件，犯人们都会利用监控设计诡计，干扰警方的思路，还是得由侦探们推理。

御法川崇想了想，又沮丧起来：“唉，按酒厂的科技水平，监控也能轻松破解吧？”

“至少能够威慑一下，让他们不敢轻易出手。”

“我是看不出他们有被威慑的可能。”

闲谈之间，警队们已经离去，即使在御法川崇异于常人的眼睛中也已看不见踪迹，他便将目光转移回来，变出一个勺子挖起西瓜皮上残留的红肉。

八月一日替E-1174询问道：“我以为你不会稀罕西瓜的。”

御法川崇挖果肉的动作一顿，竟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会才解释：

“日本的水果太贵了，我舍不得买，小时候的人气值只能勉强生存，根本没有余裕拿来换水果，自然而然就习惯了省着点吃。”

他没说的还有自己的上辈子出生于贫苦家庭，童年时光吃过最美味的食物就是山里的野果，很酸很涩，却是他的珍宝。出去打工的时候，刚好赶上腾飞的时代，打工的过程中见到了各种各样的美食，他唯一能消费得起的就是厂里集体买的西瓜，每人能分上一小块，恨不得把皮也吃掉。

当然，他最后还是出息了，虽然只是个普通上班族，但好歹有闲钱能充实自己的生活，比如买个电脑、玩个游戏、看个动画什么的，水果也可以随便吃，最后还交了个女朋友。可惜还没更进一步，人就穿越了。

“咳咳，比起我，你不应该更加珍惜吗？”

“你这句话很像我妈。”

八月一日又把御法川崇给噎住了，最后只能狼狈地将西瓜刮干净，又换了块新的瓜啃起来。

[说起来，宿主好像对这些都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是不是胃口不好啊？]

E-1174作为正牌“妈妈”也有点担心，倒不是说八月一日不珍惜西瓜，而是因为他吃西瓜时都没什么反应，只是重复着咀嚼和吞咽的动作。要知道，曾经的八月一日可是为了一碗白粥发狂过的，还有段时间容易饿，怎么吃都吃不饱。

[真要说的话，是有点，最近感觉不怎么饿，肚子很饱。]

八月一日也很茫然，他本来以为是因为前几天要迎接挑战，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感觉不到饥饿，但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自我感觉也很放松，却不怎么有进食的欲望。

甚至有点撑。

E-1174不放心地再检查了一遍身体，什么也没发现，只能将其归咎于心理作用，暗地里思考着要不要给宿主找一些轻松愉快的影片看一看。

“不过，事情其实完全没有结束，还有很多没弄明白的事情……”

“我记得上野先生给了你们很多资料。”御法川崇敲敲瓜皮，语气有些不满。

“不一样的，我得到的资料只是他想让我知道的，而警方绝无以正常手段得知的可能，这并不能算得上是……得知真相。”

八月一日说得有些艰难，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该如何表述，那只是个模糊的念头，让他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只有经过验证的真相，才能称之为真相？]

E-1174想起思政课上关于真理性的辩证思考，那一条条的理论是它耗费了无数根头发才背下的，成为系统被加强记忆力后，更是印象深刻。不过这些理论对于宿主来说太过抽象，所以它便用自己的话再描述了一遍。

[差不多是这样！]

八月一日被说到心坎上后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又把御法川崇看迷糊了，忍不住问了下是不是系统在和他说话。

“嗯，小真它说，只有经过验证的才能被称之为真相，我觉得这说得很对。”

“确实，单方面的情报不一定就是事实。”

御法川崇没管小真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只留意到了后面的话，光滑的大脑思考了一下，也认可了这个说法。

“上、父亲他给的情报里只有简单的个人信息，我无法得知他们的动机和手法，以及山口虎熊是怎么掺合进去的。”

“还有我见到的那个行李箱，还不知道他将其藏到了哪里。”

对于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死者，八月一日是有一点执着的。那个死者很可能就是第一次犯案的目标，并与田中博英有关，一开始八月一日以为是他的妻子，但东京警方的调查排除了死者是其妻子的可能。

如果从时间来推测，两年前被发现失踪的死者有两名，都与田中博英没有关联，而且失踪时间不等于死亡时间，比如独居或是社交较少的人，他们被发现失踪的时间和真实失踪的时间往往相距较大，甚至有些可怜人死去一年了都没人发现。

常规的手法确实难找，但如果让有外挂的人来……

“我说过我不是万能的！”

御法川崇在胸前用手臂做了个叉的手势，抗拒地将板凳往后挪了挪。

“按照你的说法，死者的尸体已经成了碎片，如果被分散抛弃的话，我的系统没有办法将碎片识别成尸体，太碎——呃我有点反胃。”

在解释的过程中，御法川崇不可避免地在脑中模拟出了相应的场景，然后成功被恶心到了。被恶心到的还有八月一日和E-1174，他们同步地放下啃了大半的西瓜，交给御法川崇用系统回收了。

其余没留下头骨的尸体也惨不忍睹，几乎所有的身体组织都进绞肉机里过了一遍，当警员们发现时早就腐烂得只剩碎骨，如果不是山口虎熊为了搭法阵而将组织都集中放在了一起，系统还不一定识别得出来。

碎尸的手法统一且残忍，基本上可以认为是山口虎熊的手笔，足以见其变态程度之高。

[幸好上野小姐没有被得手……]

一想到山口虎熊的最终目标就是上野杏子，八月一日和E-1174不禁一阵恶心，即使上野杏子没有发现那个行李箱，她也依旧会在这次比赛之后被偷偷杀害，然后成为所谓的祭品，以满足一个疯子的妄想。

酒厂与之一比都显得守序多得多。

[我想我知道我为什么肚子撑了，被火给撑的。]

（二）

短暂的闲暇时光以一个并不美好的话题收尾了。

御法川崇因为个人原因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而工藤一家则是明天一早就离开，这次事件一经媒体曝光，他们的行踪也不可避免地被泄露了出去，再不走就要被催更团们找上门了。

工藤新一也跟着父母离开，准备在开学后再回米花町，并被御法川崇拜托给阿笠博士照顾，因为临时监护人开学后就要进警校了，警校与大学不同，采取的是封闭式管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家。

御法川崇表示非常不舍，工藤新一却一点也不领情，小侦探对这个前辈的敬畏之情已经在朝夕相处下被消磨殆尽，深刻了解御法川崇的本性，除了骚包就是不靠谱，明明在办案时很聪明，生活上却相当迟钝，根本不会养小孩。

“我上辈子还没来得及结婚，怎么知道养小孩啊。”

御法川崇愤愤不平，将手中的育儿书合上收回背包，然后拿出手机给新一发了几条信息，让对方记得把他送的点心吃了，放太久会坏。

医生和八月一日新奇地看着这个家伙的举动，像看见了新大路一般。

“御法川，没想到你还真是个男妈妈？”

八月一日用着E-1174教的新词调侃道，很快引起了御法川崇的抗议。

“我这只是为了提升好感度，攻略了主角后面就顺利……了。”

御法川崇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计划辩驳，本来挺自信的，却在对面两人充满杀气的眼神中声音越来越小，识趣地闭嘴了。

医生相比之前明显放开了许多，已经没有太强的抵触心理，甚至可以和御法川崇开玩笑，好像回到了四年前的相处模式。只有御法川崇知道这看似和谐的氛围背后，是巨大的压力，医生笑得越开心，他越害怕。

他也逐渐明白，为什么上野杏子会觉得八月一日像小号的医生。

“所以，阿崇留下来是有什么打算吗？”

医生露出和蔼的微笑，撕下一张病历页，拿起笔似乎要记下对方的行程。

“我……”御法川崇下意识想要糊弄过去，来自直觉的危险感知让他赶紧止住了这个念头，将真实情况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我想请教上野先生一些关于组织的问题，如果有机会，还想看看能不能去看一眼基地。”

“你挺勇啊。”

八月一日有一些意外，他猜到御法川崇会去问上野清士，却没想到这人居然勇到想进基地逛一圈，哪怕上野清士的地位再高，也没法带一个顶着侦探头衔的人进去，如果是想偷溜进去，那更是不知死活。

先前激将御法川崇去跟踪，只不过是口嗨，八月一日可不是那种喜欢别人送死的黑心人。

[哇，他居然还想着给医生复仇，太敬业了，他真的，我哭死！]

E-1174没想太多，它就是磕上头了，随口一说，甚至没啥真情实感，但却让八月一日打开了思路。

平时习惯了御法川崇又怂又憨的形象，他都差点忘记了，御法川崇还有个痴情的人设。

“哇，医生，你感动吗？”

“你说呢？”

八月一日乐呵呵地拍着医生的肩，医生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这两人乐了，御法川崇就乐不起来了，他放飞自我了几天，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人设，还是系统的ooc警告让他回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档事，这才不得不赶紧给剧情打个补丁，把人设圆回来。

当初编人设编得有多开心，现在演得就有多难受，只能说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还。

“对了，八月你户口上了没有？”

“上了，父亲他已经办好手续了，我的名字也是现在这个。”

提到这个，八月一日有点纳闷，上野清士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定下的名字的？难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发现了？或者是工藤新一说的？

御法川崇突然沉默了一下，他也意识到了这个华点，但他的重点不是这个。

“所以，你什么时候到神社里住？”

“最迟明天吧，神社的巫女们一直在催。你问这个做什么？”

八月一日一开始还觉得奇怪，见御法川崇的脸色突然变青，满眼绝望，作为乐子人的天赋让他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

“御法川，你该不会……也要住神社里吧？”

见对方彻底破防，画风变成黑白，八月一日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但他不自己说，而是用手肘碰了碰医生，让他来完成最后一击。

医生会意地点头，露出一条诚人才有的天真笑容，话语却如毒蛇般伤人：

“哎呀，真可惜，我看不到全天无死角直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