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甲：“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丁渠没接话。

“你像脚踩多条船的鱼塘主，刚见完这一条鱼，你就偷摸划船去见下一片鱼。”

灯光照亮通道，丁渠一路走过去，能看到墙壁上说不清什么东西砍出来的痕迹。

上次“死后”回魂得到的信息不少，她需要做点什么验证一下她的想法。

她站在三楼楼梯口问道：“在这场游戏里，是不是只要我想，都能成真？”

“如你所愿。”一到这种时候，管家甲的回答就没那么明确。

“好的。”丁渠抬步入场，向实验室快步走去，“帮我个忙，我希望在我到达实验区的那一刻，时间到达四点五十九分五十秒。”

一秒没多，一秒没少，她站在玻璃罩前抽出伞的那一刻，刚好五点，实验结束。

管家甲：“啧，你不是刚还的伞吗？”

“挺好用的，再借来用用。”

“你什么时候借的？”祂翻看过去的影像，“坐电梯的时候？”

祂都没注意，别说是越珉了。

她与这把伞朝夕相伴多年，做鬼时的灵魂有部分都与它粘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丁渠展开伞骨上的利刃，笑道：“借它不是很难。”伸伸手它就来了。

实践证明，管家甲并不能完全掌控她们的轨迹。

定时器突然响铃，慢一拍的实习机器人尚有几个没反应过来，她转手收割走男仆A的机械脑袋。

暂时实习机器人六剩三，NPC减一，玩家不变。

丁渠伸手去够女仆B，她想看对方头上有没有血条。

女仆B的反应很快，拉开女仆D，往后退，男仆E紧随其后。

她没有去追，站在原地手拿伞刃，身上的裙摆繁复沉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你们，不是想取代我吗？”

锃亮的装饰窗户上倒映出她一反往常，似乎胜券在握的自负身影，漆黑的玻璃为她添了些莫名的森然气质。

丁渠瞥过一眼，觉得映在窗户上的不是她，而是管家甲。

她缓步向前进，几个实习机器人向后退，“为什么要躲呢？不攻击我，怎么取代我？”

总不至于剩下几个脑子没一个可以的，除了暴力攻击外，连取代她的方法都想不出来一个吧。

她的话大概是有点用的，对面三个实习机器人听完后，转身就跑，丁渠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给他们点布置的时间。

管家甲独自思考：“你打的是想看他们如何取代你的主意？那为什么先发制人，干掉男仆A？”

因为她确定男仆A是NPC。

“效果不好吗？”

丁渠反问道。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三个实习机器人没有选择进攻连起手对付她，而是各自进了对应编号的房间。

她上次认真看过房间内部，是几个实习机器人送女仆F回炉重造复活的时候。

她走到几间房的中间。

房间门大开，摆明了请君入瓮。

丁渠挑中30D的房门标号， “帮我时间快进到……八点四十五吧。”

希望越珉别在四楼沉迷太久，她特地给他留了十五分钟。

早餐时间进入尾声，该准备早饭实习机器人和该吃饭的客人没有一个在一楼的。

管家甲：“你这招挺有用，但满打满算就两天时间，你别翻车了。”

“不会，给我一天时间足够了。”丁渠走进去，关上30D的房门。

门外有人影闪过，不知道是哪个编号的实习机器人赶去准备早饭了。

管家甲：“我的意思是你别死了，这次死了他们没有时间等你复活。”

明亮的灯光照在房间中央庞大的机器上，反射出冰冷滑腻的光线，像是有一大条冷血动物盘踞在屋内，等待猎物自动送入口中。

房间不大，一眼望去看不到女仆D的身影，连影子都瞧不见。

影子……

丁渠往门边一靠，女仆D从天而降，扑了个空。

伞尾变成锋利的手术刀钉住女仆D的手臂，丁渠扣住她动弹不得的手。

没有血条，是NPC。

女仆D另一只手朝她袭来，她拔伞后退，关掉伞尾利刃，试图停下谈条件：“等等，我们不如先讨论一下你取代我方法的可行性。”

“人家是NPC，不是傻子。”管家甲无语：“智商设定成三岁，听了你这话都不见得会停下来。”

女仆D伞尾刺透过的手臂电流明显紊乱，时不时有电火花闪过，她用好的那只手拽住不能活动部分的末端，直接拽下来，扔进身后“巨兽口中”。

机器苏醒，发出齿轮相切的轰隆声。

丁渠在嘈杂的噪音中问道：“现在几点？”

管家甲：“八点五十二，要我帮你拨快时间吗？”

“不用。”丁渠打开伞刃，女仆D变身没有情感的机械丧尸，朝她扑来。

女仆D身上很快多出几道伤口，电线错乱带动她的腿莫名一弯，腿支撑不住她的身体，阻碍了她的行动。

“她不会漏电吧。”丁渠有点担心。

管家甲：“又没有发大水，漏电也电不到你。”

丁渠看女仆D一时半会儿控制不了自己的腿，后退几步喊道：“后面的机器好吵，能关掉吗？”

话音未落，半撑起身子的女仆D浑身抽搐，就此倒地，丁渠站在角落看她半天没站起来，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不至于……被我气成这样吧。”

管家甲解惑：“九点到了，客人没有违规，而她没有按时为客人准备早餐，电击惩罚加上错乱的电线，她一不小心被电报废了。”

女仆D身下的地板下陷，自动回收她的身体，房间里的“巨兽”似乎运作得更起劲了。

“没按规则做事的威力这么大的吗？”丁渠感觉有点累，靠着伞蹲下，“你说她原来开机器是想做什么呢，把我扔进去？真扔进去了，我还是我啊。”

管家甲：“她刚刚不是扔了点自己进去吗？”

“……认真的吗？”丁渠蹲在地上，懒得站起来，伸长手开门，挪步走出去，“九点刚过，你说他们还在一楼吗？”

房间内外的光线才融合，一枚木钉飞过她的头顶，飞向屋内正在工作的“巨兽”。

丁渠侧滚出门。

女仆B站在30B的门边守株待兔没成功，她半边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看起来也是没遵守规则，受到了电击惩罚。

明知大概率有惩罚还想蹲到她，丁渠不用看血条，都能猜到女仆B是个玩家，第一天那帮玩家深更半夜没回二楼住宿区，付出的代价是对应编号NPC的攻击。

“你有想过惩罚有这么严重吗？” 她百无聊赖地问道：“看木钉的位置，你是手电麻了没拿稳，还是就冲着我的腿部去的，想减缓我的行动力？”

越珉搅浑楼上继承人之间的水需要时间，她不能总是拨快进度。

女仆B等待电击过去，“丁，丁小姐，为什么，想，被我们，取代呢？”

控制不住的颤音，使得她不得不将一句话分成好几段。

“电击惩罚的时间这么久的吗？”丁渠蹲着向她挪远了点。

管家甲：“你要不站起来找面窗户照照，你这个样子真的很招恨，我都想电你了。”

丁渠挪完回答女仆B的问题，“我不想，但好奇，有我挡着，你们几个实习机器人岂不是永远转不了正，而且看起来你们没办法取代我。”

女仆B靠在门边不出来，“丁小姐好奇不如过来看看。”

丁渠没动，身后袭来的东西带起她的发丝向前吹动，“时间快进到，十二点五十九分。”

撕成片的床单条像是被赋予生命，缠上她的身躯和脑袋，三层外三层地将蹲着的她裹成粽子，伞刃打开，唯有最锋利的伞尾能够划破她眼睛旁布条，眼睛下的布条捆完一层还有一层，硬生生将底下的伞刃分别裹成小粽子。

周五估计就是被这些布条弄出局的。

下午一点到，没有按时备餐的女仆B再次受到电流惩罚，丁渠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却不受到影响。

王三走到她身侧，问女仆B：“你站得起来吗？”

越珉想来也不会在一楼，女仆B受到的电流惩罚这次不是很严重。

30D的房门打开，获得新生命的女仆D出来，看见门口这副场景，停顿了下，直奔楼上而去。

王三轻笑：“她去找没遵守规则的李四了，丁小姐，你的帮手们一时半会儿自身难保呢。”

男仆C出局，她违反规则不会有实习机器人攻击她。

“……”丁渠斜睨，疑似在向她翻白眼。

女仆B缓过来，“别废话了，帮我搬人。”

王三慢吞吞拖过粽子丁：“着什么急，有两天时间呢，这次成功了就成功了，不成功我们有别的好法子吗？”

“你不想干活的话，下面几个人很愿意送你我出局。”女仆B开启房间内的机器。

“三楼这个机器……无论看多少回都有股说不出来的反胃，下次祝愿你能抽到好点的身份卡。”

“借你吉言。”

王三拖丁渠送到机器前，松手往后退一大步，退到门口，“再见，一路顺风。”

她们离黑洞洞的巨兽口越来越近，女仆B和她一起坐上传送带。

管家甲：“你这算不算‘羊入虎口’，真的不做点什么？”

黑暗彻底降临前，丁渠身上的布条被看不见的机器零件咬住，“我不是有你吗？亲爱的作弊器。”

机械人体有灵魂吗？

丁渠的身体变轻，飘至半空，空中另一个她正在做彩色棉花糖，见她飘来，抬眼道：“你来了。”

“管家……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