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运气。”

“轮回地这个B级副本的难度……你是女生天生占优势，运气不是特别差的话，不是很难过。”

“大多数人进去，身份卡抽到的都是学生，你进去每天记得看一眼女生宿舍那个没穿校服的年轻宿管有没有上班，睡觉前记得确认一下她有没有回家，她上班没有规律，全靠运气。”

“如果你遇上一只漂亮的三花猫，那恭喜你，你的运气特别好，宿管会一连好几个晚上在宿舍里守夜睡觉，晚上放心大胆的休息，不会有任何稀奇古怪的东西跑进来。”

“如果你抽到了其他的身份卡，像教职工、小卖部店员什么的，记得赌一把，去问问宿管能不能收留你在女生宿舍睡一晚。”

“男的？男生宿舍没有宿管，有男的进去，晚上自求多福吧，白天好好补觉。”

“希望你运气够好，副本轮回地很容易过的。”

“来，我这里有幸运手链，199一条，399两条，附赠一只幸运耳钉，怎么样，要不要来两条？很划算的。”

王椒骄一颗一颗转动幸运手链上的珠子，在漆黑的夜里瞪大眼睛望着紧闭的床帘，睡意来势汹汹地想遮住她的眼皮。

她的运气一般，今天是她进入副本的第一天，宿管没有来上班。

“小王，你睡着了吗？”

相隔一层薄薄的床帘，新认识舍友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王椒骄整个僵住，攥住手链珠子，瞪大眼睛不知道该不该闭上。

宿舍是上床下桌，她脚对着爬梯。

三个舍友，说话的这个应该是她的对铺，身高不足一米六，照常理不该有这种音效。

“不要偷偷学习哦。”见她没反应，对铺舍友说：“我要回去睡觉了。”

寂静的夜里，沉重的脚步声回响在狭小的宿舍里。

“哈哈，我就知道你在学习。”去而复返的舍友猛地拉开床帘。

王椒骄双眼紧闭，床帘带起的风吹动她的睫毛，没人看得见她被子底下攥白的手指。

“没有学习啊。”舍友的语气遗憾中透着喜悦，“嘿嘿嘿，早睡早起的小伙伴最有营养了。”

王椒骄的眼睛适时睁开，“你，咳咳，是要去吃早饭了吗？”

床边，不足一米六的舍友拉成细长的一条，脖子弯成一个凸字，脑袋凑到她的床边，嘴慢慢长大，裂到耳朵边。

王椒骄睁眼看见这幅尊容，吓得她说话都不稳了，她清嗓稳住声线，离她新认识的舍友远一点，“你的口水别滴到我身上。”

她坐起来，挂起床帘，宿舍楼外明月高悬，透过宿舍的磨砂窗户，将室内照得一片明亮。

宿舍门中央是一块小玻璃，是给查寝的老师或者宿管看学生有没有在半夜偷偷讲话、玩手机，宿管在不在都不会透过这块玻璃观察里面的人。

王椒骄特地瞧了眼小玻璃，外面一片漆黑如同被墨水糊上了般，另外两个舍友床帘没拉开。

“明天就考试了，你是想叫我起来一起和你学习吗？”王椒骄问她变成三米长的室友。

“当然不是。”她的室友连连摇头，碎碎念道：“睡得好才能保持充足睡眠考试，不能偷偷卷学习，大家要在一个进度上面，明天考试要好好睡觉，要好好睡觉。”

王椒骄看舍友的脖子像是在拉面条一样甩来甩去，警惕地贴到床边，拉紧被子躺下。

“扣扣。”宿舍门被敲响，一道手电筒的光从小玻璃的位置照出来，照亮半个宿舍，紧贴着一只巨大的眼睛填满整块玻璃，“不要大声说话。”

王椒骄迅速闭眼。

舍友立即收声，拉回自己的脑袋，变成正常的娇小模样，敏捷地爬上上铺。

铁架床摩擦的咯吱声消失。

手电筒的光上上下下扫动整个宿舍，王椒骄的脑子里复盘进来前跟她说的攻略内容：

“宿管不在，晚上千万不要睡觉，你也不想半夜三更被疼醒发现少了半只手吧。”

“收一下你冒险的心，不要没事想着大晚上去宿舍楼外逛，副本地点虽然是个学校，但轮回地之所以叫轮回地，你印象里的恶鬼是逃不掉的标配。”

“白天补觉不要在考场上补，认真点做试卷，大多数题都会做就好好做，不太会做第一次考试随便写点，别蒙对了，考完记得多恶补一下知识，到第二次考试记得进步拉大点。”

“考试分数……其实不怎么重要，不过学校嘛，考得好总有点优待，大多数人学生时代总想有个好成绩。”

“这个副本前身是C级副本镜面校园，副本难度升级，主线不变，看你抽到的身份卡未完成的执念有哪些，太难完成的执念就让他念着吧。”

“过关的方式多种多样，看你自己把握。有人不管主线，单纯刷题，次次考试考满分，触发优秀学生保送成功通关；还有人考试考不过，主线完成不了，摆烂投胎变成了一只鸟，活完短暂的鸟生也回来了。”

“噢对了，如果你不想换身份卡换主线，离学校中央的湖远一点，没有任何措施，跳进去你将会获得一次‘投胎’的机会。”

“别乱尝试，变成一只不知道哪棵树上孵出来的杂毛鸟，你飞都飞不回来。”

“啾啾啾。”

公交车靠站，坐在后座窗边的丁渠听见外面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她循声看去，浓雾缭绕，一簇树枝的枝桠捱在车窗上，在和车里的她打招呼。

“这车能上吗？”上客门的位置有几个人影挨挨挤挤。

看起来今天有玩家要上车。

丁渠拉好她的口罩，取出帽子戴上。

希望玩家们别耽误她上班。

“不上车你想干嘛，上天吗？”一个穿短袖的黑衣男人率先上车，后面一串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人跟上。

黑衣男在驾驶室上找不到人，左看右看投币的位置，扭头问后面的人，“你们有钱吗？”

一群人摇头，缀在末尾几个人看向还在车站里的人，“青青，你不上车吗？”

坐在前几排的NPC不由得抱怨道：“你们快点，我们都要上班上学的。”

“哎好，青青快上车。”最后一个在众人叠声催促中，磨磨蹭蹭地走上车。

随即，车门关上，带着一车人驶向浓雾中。

他们一共五个人，其中齐刘海的女孩问那个抱怨的乘客，“你好，请问你有零钱吗？我们只有二十块。”

她拿出二十块钱。

“你哪来的钱？”她的同伴小声问道。

“没有。”NPC乘客回答她：“你要不站门口问新上来的人收钱。”

“好的，谢谢。”齐刘海女孩确定她带出来的钱能用，舒了口气，投进投币口，“我们找个位置坐下吧。”

几个人凑在一起往车后面走，那个叫青青的男生问齐刘海女生：“你要站在这里收钱吗？”

齐刘海女生答：“为什么不？”

丁渠下一站下车，下车时她仿佛看见一抹白影飘进了上客门。

不知道那个女孩有没有问祂们收钱。

公交车444路每天有不少NPC通勤，他们这帮玩家运气不算太烂，不死城刚进入平和期，各种各样的末日还未爆发，在车上的NPC还算正常。

清风拂过，吹散444路带来的浓雾。

宿舍楼的大门每天是定时智能打开的，丁渠上班遇上学生们起床去吃早饭。

“早上好，丁姐。”

白天恢复正常体型的舍友朝进门一个没穿校服的女生打招呼，王椒骄好奇掠过舍友望去。

“早上好。”丁渠应道。

王椒骄往前走，还不忘扭头目送丁渠进宿舍，她嘴上不自觉地说：“你跟我们的宿管很熟嘛。”

舍友：“你晚上多和她聊聊天也能变熟。”

晚上不是睡觉的时候吗？

聊什么天？

王椒骄警觉地闭上嘴没多问。

*

学生陆续赶在早自习的铃响的最后一刻赶往教室。

丁渠开启智能清扫机器人，让它们按楼层工作，打扫干净每层楼的公共区域。

她泡好茶，坐到阳光照进来的地方，侧过身来看玩家论坛里的新鲜事。

鲜活的现实世界到底丰富多彩些，甲离开前给她开启了玩家权限，丁渠没事就顶着她的虚拟乌龟壳在玩家的虚拟世界里漂浮。

听说玩家里近期有个天才横空出世，比当初的唐双艺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玩家说，要小心额头带疤、破相的人。

“咚咚。”心里正想着的唐双艺敲敲玻璃，打开窗户跳进来，“你这日子过得挺惬意。”

丁渠惊讶看她，“今天什么日子，你怎么有空来？”

“回母校看看不行吗？他们今天是不是要考试？”唐双艺伴随着响彻校园的铃声，拖开椅子半躺下，“说起来我在这里上了好几年学，连个毕业证都没拿到。”

“学校盖章送出去的学生，也不过是希望学生能够获得新生，和你现在没什么区别。”丁渠关掉玩家论坛的页面，“你想人生过得圆满点，今天加塞去考个试，我还是能满足你的。”

“能加塞考试，就能帮着逃考吧。”唐双艺笑道：“那成，我逃了早自习和考试，我们尊敬的宿管大人记得帮我去通融一下。”

“？”丁渠惊讶：“你什么时候成玩家进来的？”

“昨晚，你没上班的时候。”唐双艺朝她挥手，“我去忙了，记得帮我打掩护哦。”

“记性不好，我忘得很快的。”

“下班请你吃烧烤，烧烤会帮你回忆的。”

丁渠：“鸿门烧烤宴可不好吃。”

“但烧烤好吃呀。”唐双艺三五步跑出宿舍楼，影子细长，早晨的阳光冲淡了夜晚鬼影踵踵的阴森。

“回头见，我马上回来。”